苏晏被一针见血地扎了心,羞愧连同恼怒一起发作起来,脸皮也暂时不要了,反唇相讥:“那是,熟能生巧嘛。遗憾人数还是太少,不比王爷经验丰富,我怕是也得谈个二十八人次的恋爱,才能与王爷的技巧相媲美。我算算啊……还差二十四人,要不王爷排个队,拿着号码牌再等等?”
豫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种说完话就想吞回去的情况,在清河面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其实每次都自知不明智,可每次将“满不在乎”累积到临界,妒心就会从某个点上爆发出来。
从前清河记恨他,远离他,还告他的御状,他为此深受打击,最终幡然悔悟。
后来两人之间关系逐渐修复,几次越线的接触,清河也没表现出强烈的抵触,甚至还有些相知默契之意。他暗生欢喜之余,又怀疑起是不是因为对方容易心软,才没有严词拒绝。
他知道自己因重回沙场而赢得了清河的钦佩,但钦佩也好,崇拜也罢,真的能取代爱么?万花丛中过的豫王竟也有些魔怔了。
苏晏趁豫王发怔,把他推开。
豫王如梦初醒,赶忙拉住了苏晏的手:“是我不对,一贯的胡说八道,以后绝不再犯!”
苏晏斜乜着眼看他:“你刚刚说‘师从众人’时,在心里骂我浪对不对?我听见了。”
明明语气平淡,豫王却像即将坠落陷阱的野兽,浑身的毛都惊得炸起来。他知道这一下如若没答好,就是万劫不复,两人这辈子都没戏唱了。
于是他用一种急中生智的果决,生生抽了自己一巴掌:“我才是浪货!”
“我是你睡过的第几个?第二十八个……不,第三十个。”苏晏一脸冷漠,“差点漏算了,你亲口承认的,在我之后还有两个。至于那之后还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三十!二十九,二十九!”豫王连声解释,“在你之后只有一个,是我为确定心意而试的。之后就真的为你守身如玉了。这些我在京城时都与你交代过,在界碑喝酒那一夜,记得么?”
苏晏这才从冷脸上渗出点情绪来,恨恨道:“你不仅浪,还骚。风骚,骚包,骚得花样百出还理所当然。”
豫王知道最大的危机过去,一口应承:“你想要我多骚都行。”
“谁想要——”苏晏瞪他,没忍住扯了一下嘴角,随即冷脸全面崩盘。他霍然起身,边往内室去,边说:“我想要躺一下,借我张床。”
“人也借你?”豫王在他身后问。
苏晏抬起手,有气没力地摆了摆,掀帘走进后面的寝室。
豫王曲着腿坐在主座前的台阶上,沉思了半晌,随后起身悄然走入内室。
行军床上,苏晏歪在床沿睡熟了,连外袍与靴子都来不及脱,一条腿还搭在地面。
从出兵、大战,一路奔袭数百里,到回程、庆功,紧接着连夜来到此营地,他几乎两日夜没合过眼,这会儿已然困到极点。
豫王轻手轻脚地为苏晏脱去靴子和外衣,把人挪到床中央,盖好棉被。
低头怜惜地吻了吻他的眉心,豫王低声道:“睡吧,乖乖。”
苏晏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从辰时初一直睡到未时末,整整睡了四个时辰。睁眼醒来时,浑然不知白天黑夜,并感到轻微的眩晕。
……再睡下去,生物钟都要紊乱了。
苏晏懒洋洋地起床披衣穿鞋,用桌上的冷茶水漱完口,就着铜脸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外间的议事厅响起脚步声。豫王快步走进来,笑道:“醒得正好。午后天放晴,外面升温了不少,我带你去冰河捉鱼,晚上改善伙食。”
苏晏在鹿径岭的木屋隐居时,有段时间就沉迷钓鱼,一听之下颇有些意动。但又摇了摇头:“说出去一两个时辰,结果去了一整夜加大半天,再不回去,阿追要担心地追上门来了。”
“昨夜大风,把马蹄的痕迹都吹去了,他想追踪过来,那也得有这本事。”豫王不以为然,“你要真不放心,就写张纸条,我派个斥候送去边堡?”
苏晏无奈道:“那你总得告诉我,我们留在此处目的何在,总不会是为了下营督察与下河捉鱼吧?”
豫王哂笑:“捉鱼只是等待中的小小消遣而已。”
“等待什么?”
“一份情报。”
“什么情报?谁送来的?收到以后呢?”
豫王上前,伸臂揽住苏晏的膝弯,把人端了起来,上半身往自己肩头一搭,就跟扛麻袋似的走出寝室。
苏晏使劲敲他的后背,叫道:“你给我说清楚!不要卖关子吊人胃口!”
一黑一白两匹马已被兵卒牵至主帐门口。豫王将苏晏往马背一放,拍了拍马臀:“跟我走就是了。”
天气难得晴好,午后冬阳照得人暖意丛生,的确适合捉鱼。苏晏跟随豫王,骑马向北走了二十余里地,远远望见一条冰冻的大河。
河水冻得结结实实,看颜色,冰层至少有一两尺厚。
两人在岸边下马,豫王踩了踩冰面,说道:“走,往河中心去,那里冰层薄,好凿开。”
苏晏从小在南方长大,对河面踏冰行走很有些新奇与惴惴,忍不住问:“万一哪块冰层太薄呢?会不会掉下去?”
“冻得很厚实,掉不下去的。”豫王牵起他的手往前走,“就算真裂了,我也会带你安全上岸,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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