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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在这位说一不二的好汉子看来,迎亲礼只是个形式,真正的婚约在两人拜神树许愿立誓时已经完成。倘若他的乌尼格是因为不喜繁文缛节而提出取消大婚典礼,他可以照办。但乌尼格摆明了是想与他撇清干系,那么他就算拼着毒发身亡,也要让对方背着圣汗遗孀的名分,坐上北漠摄政王的宝座。
    死期逼近的人不急,着急的反而成了苏彦。他手上拿着辛苦写的策论,心里谋划着两国休战的出路,面对着推脱不掉的婚礼,怀里还揣着夜不收拿来刺杀阿勒坦的毒药,又不想结婚,又不想守寡……啊呸,是不想杀人,简直要愁死了。
    中午时分侍女们进来催请他洗沐更衣。苏彦魂不守舍地随她们摆弄,最后对着镜子一看,半轮黄金头饰如日光普照,身上是白底蓝色凤鸟纹长袍,外披一件层层叠叠的羽衣,出乎意料地充满了浪漫主义气息。
    苏彦本还担心被塞进红彤彤的婚裙里,眼下看来看去觉得还好,并没有什么特别女性化的元素,虽说服饰上那些夸张的、向阳羽翅的意象透出一股子图腾崇拜味道,但也显得自由而蓬勃,很契合北漠的风格。
    侍女连比带划地告诉他,按照婚俗,圣汗会在黄昏时分来接亲,接亲队伍到来之前,可敦只能待在寝殿里等候。
    苏彦对她们点头表示知道了,结果侍女们一走,他就脱了沉重的头饰与羽衣大氅,把两卷羊皮纸收进宽大的袖子里,准备溜出王宫去。
    ——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苏彦准备先逃婚。当然他自知阿勒坦发现后如果追来,自己未必能逃得过,但只要先摆脱眼下这个被婚誓裹挟的局面,找到个独处的合适时机,再与阿勒坦陈述利弊、细细分说,说不定对方真能转过这个弯来,以国家大事为重,不再执着于他这个阴差阳错的假可敦了。
    至于解毒……苏彦也看开了,不就几坛子酒的事?谁先醉倒谁躺平,交换体液可不分上下。所谓用他的身体解毒,从原理上分析应该是他的伤口触碰到阿勒坦的刺青时,受到刺青染料的影响,在他体内产生了某种可以中和毒素的抗体。说不定拿他的血喂一喂阿勒坦,效果也是一样的?苏彦脑洞大开地想。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他替阿勒坦解了毒,而阿勒坦也接纳了他的献策,最后两国能平息战争,共谋发展之道。
    苏彦怀揣着美好构想打开殿门,走廊里两排孔武有力的守卫齐刷刷转头望向他,其中一人带头行了个礼,用极为生硬的汉话说道:“出去不行,要等,等圣汗。可敦,什么事?”
    “……没事,开门透口气。”苏彦面无表情地又把殿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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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衔西山,阿勒坦带了一支百余人的迎亲队伍,从城西五十里外的宫帐出发前往王宫。
    迎亲之礼十分隆重,但他并未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盛装,而是一袭鲜明轻便的袍服,头戴金锦暖帽,身穿日月龙凤图样的辫线袄。辫线袄是在百褶长袍的基础上,以彩帛捻成辫线一圈圈缠绕、缝缀在腰间,足有尺宽,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线条,在马背上动作时尤其显得腰围紧束,彩艳好看。
    一路上许多民众夹道旁观,远远见到迎亲队伍的影子,便开始欢呼雀跃,往道路中间抛洒干花与彩帛碎片。
    沈柒混在人群中,周围另有二十来个便服的血瞳刺客,各自见缝插针。算算路程与时间差不多了,他示意旁边一个手下释放信号。
    那名血瞳便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烟火弹,点燃后带着哨音升空,炸出小团红色光芒。
    声音不太大,却把围观的北漠百姓吓一跳,转眼就有来自副城的汉人移民叫起来:“是烟花啊!”“哪个放的?怎么放一个就没了,忒小气!”“我家也存了好几个,干脆一并拿出来放了。”
    那名血瞳放完信号,见沈柒毫无反应,忍不住低声问了句:“大人,不动手?”
    沈柒漠然道:“不。”
    不动手,放火为号做什么?那人满心不解,但毕竟平日训练有素,便不再多问。
    王帐亲卫队有些紧张,阿勒坦看了看夜空,笑道:“是汉人的小玩意儿,凑热闹用的,不必介意。”
    斡丹想了想,驱马上前劝道:“阿勒坦,路旁的人太多了,要不我还是传令下去,把刁帽子取消了罢?”
    “不必,既然是贯有的迎亲传统,习俗不可废,就让他们来抢。”阿勒坦倾身子在斡丹耳边交代了几句,斡丹连连点头。
    远在城内王宫附近的荆红追一见到红光升空,便认出这是锦衣卫专用的、带特殊声响的烟花,想起沈柒先前交代过的——“一见信号,便说明我已在中途对阿勒坦动手。你趁机潜入王宫去救清河,速度要快,我人手不多,拖不了太久。”
    荆红追照计划行事,当即翻墙进了王宫,鬼魅般的身形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向内宫的寝殿靠近。
    发现寝殿外围戒备森严后,为了不惊动守卫,他绕行一圈,终于在临河位置发现高处的窗户,便施展轻功纵越攀爬,很快就勾住窗台,撬开窗户轻巧地翻了进去。
    苏彦把满殿凑热闹的侍女赶了出去,掏出怀中的羊皮卷泄气地丢回桌面,其时正抱了杯奶茶,坐在地毯上发呆——顺道一提,就是那块阿勒坦不远万里从波斯订购的世界树羊毛地毯,作为新婚礼物之一铺设在寝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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