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带着黑云突骑,与荆红追、苏彦一同来到威虏镇时,战火硝烟刚刚散尽,华翎正忙着指挥人手打扫战场,收殓阵亡将士的遗体。
威虏镇被毁得七七八八,牧民们全被绑在几个大穹帐里,男女老幼均是一脸愁苦,等待一场又一场的战役过去。之前是鞑靼与瓦剌打仗,如今北漠一统了,又要与铭国继续打仗,他们的羊群没有丧生狼口和风雪,而是死在马蹄、流矢、火铳枪弹与过度惊吓之中。
豫王与华翎等人对这些非我族类的惨状无动于衷,不会去做那些杀虏的暴行,但也未必在意他们的死活。
苏彦却因为与北漠百姓有了更深的接触与了解,于心不忍,劝说豫王:“都是些无辜的牧民,放了吧?”
豫王因他当着自己的面琵琶别抱,还表示愿意跟阿勒坦走,一路上都在生气,沉着脸不理睬。
华翎见气氛不对,偷偷把苏彦拉到一边,说:“苏大人,将军在气头上,你别与他计较。说来将军好久没生闷气了,他越是这样,越表明心里在意,跟自己闹别扭呢。回头苏大人给他劝几坛酒,再说些软话哄哄也就没事了。将军还能真生您的气?”
苏彦并不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与豫王、荆红追和沈柒有关系的是苏清河,又不是他苏彦,他依着本心与使命感,选择帮助阿勒坦活命与建立两国联盟,有什么问题?
但豫王一改前态,对他冷着个脸子不理不睬,他也觉得有点沮丧,心想:低头说软话不可能,陪着喝喝酒还是可以的。
“那些牧民能放了吗?”苏彦又问华翎。
华翎摇头:“现在不行。北漠男丁全民皆兵,你别看这会儿拿起羊鞭是牧民,回头执弓上马就是骑兵。只囚禁已经算是仁慈,等我们大军离开此地时,不去杀戮他们便是了。”
苏彦知道豫王只是打算在此暂歇,想必牧民们关个几天也就自由了,所以也就不再继续说情。
用餐、洗漱之后,苏彦回到分配给自己的毡帐里休息。从出宫、跳河到临阵、行军,一波三折,他觉得从身到心都疲惫得很。
刚脱了衣袍与靴子躺上床,毡帐的门被人掀开,卸了盔甲的豫王领头走进来,随后是荆红追。
苏彦坐起身,皱眉道:“两位有什么事?夜深了,我准备就寝,有事明日再说。”
豫王左手拎酒坛,右臂挽了好几圈细长绳索,朝他微微冷笑:“正是要趁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时来找你,重、温、旧、梦。”最后四个字说得慢条斯理,仿佛在舌尖同时裹缠着暧昧的温情与不堪的威胁。
苏彦心底警铃大作,一边极力保持冷静,一边悄悄将手伸入被窝,摸索他从战场上捡到后藏起来的一把割肉小刀,嘴上说道:“我与王爷初识不过一二日,哪来的旧梦,况且王爷不是答应过我,会注意保持距离?”
豫王把酒坛放在案几上,一圈圈慢慢解着手中长绳:“本想给你时间调理,可你做了什么?在战场上向敌酋示好表白,还给人十日时间去准备聘礼,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当着本王的面,与他洞房花烛?与其让你去……浪个北蛮子野汉,不如绑起来直接办了,说不定受些刺激,就能恢复记忆。”
苏彦恨不得跳起来抽豫王大嘴巴子,但鉴于双方战斗力悬殊到没法计算,只能另寻出路,他勉强干笑:“王爷说笑了,什么聘礼花烛的,没这回事!那什么,孙子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这也是用计降他,王爷千万莫要误会。”
豫王向荆红追耳畔微语:“这是真失忆,绝非假装,否则我说他浪,他当下就能把我天灵盖掀了。”
荆红追板着个脸,同样微声回道:“你再言语羞辱大人,我也想把你天灵盖掀了。”
豫王倨傲地嗤了声,转头又道:“少花言巧语。要么乖乖配合,要么绳索与烈酒选一个。”
这是……被捆绑着强上和被灌醉了强上二选一?苏彦嘴角的干笑变成了忍怒的肌肉抽动,咬牙道:“当着阿追的面,王爷就不要再吓唬我了。他是个忠肝义胆的好侍卫,不会眼睁睁看着王爷对我实施暴行。”
“忠肝义胆?”豫王像听到了个天大笑话,面露嘲讽,一步步逼近床边,“一个逮着空就爬床的侍卫,你倒跟我说说怎么个好法?是把件好,还是功夫好?”
卧槽,看似听话的侍卫也是个狗比!完了,这下我真要凉!苏彦忍无可忍,将骤然拔出的小刀往对方身上刺去——可惜没刺到肉,只削断了手上的绳索。
豫王欣赏地吹了声口哨:“比从前的棋盘又厉害了。”
苏彦怒视他:“畜生!”
又怒视荆红追:“畜生不如!”
“够了!”荆红追一拳砸向豫王,豫王曲臂去挡他手腕内侧。劲力相格后真气猛地炸开,豫王被震退了两步。
苏彦只觉一阵厉风扑面,下意识后仰,脑袋撞在帐壁上,幸亏不是硬的,不然他怕自己又要脑震荡。
荆红追伸手托住苏彦的后脑勺,低声道:“大人莫要听这浪荡子胡言乱语,他故意吓唬你的。一会儿我要为大人探查体内经脉,他怕你因为抗拒而受内伤,便想着先兵后礼,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好让你乖乖配合。”
苏彦很不爽:“狗屁,我看他就是恶趣味,爱玩捆绑的变态流氓!”
豫王微怔,厚着脸皮笑起来:“要说好这一口的究竟是哪个,上次可是清河你亲手绑的我,还对我说什么……对了,说‘将军这副健壮身躯被五花大绑的模样,令我颇有些意动,日后能否时常见到?’莫非清河连这个也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