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和荆红追为了让他撒气,故意不避开汤婆子,这会儿一个拿了棉巾擦脸,另一个真气外放把衣上水渍都蒸干了。
此时,从偏头关闻声而来的传令官,身后跟着几名怀揣圣旨,死活要见到苏监军本人,并代皇帝诘问“靖北将军一再推诿,是不是扣押了监军,想造反”的锦衣卫,无可奈何地赶到了沙井,恳请面见主将。
第405章 权臣的危机感
话说两个月前,临时担任靖北军监军的苏晏刚抵达山西偏头关附近的边堡时,皇帝朱贺霖给他写的信紧随其后,便已在飞马寄来的半途中了。
信使先是到了边堡,见豫王与苏监军不在,又随开拔的靖北军来到神木县,等候与主将汇合。
结果人没等到,只等到了豫王的派人传来的口谕:信替苏监军收下了,但他此刻正监督大军北上作战,无暇回信,待战事稍定后会及时写奏章上呈皇帝。请信使回京后上报平安。
信使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豫王的口谕快马回京,向皇帝禀报此事。
皇帝收到回话时,御案上正放着一份云内城之战的情报,两相比对之下,确定了豫王率军出塞,在云内城设伏,狙击南下叩关的阿勒坦大军,把苏晏也一并带在身边了。
“要不是当初朝臣们弹劾豫王在军中滥杀士官、铲除异己,疑其有不臣之心,清河为了保住刚刚重建的靖北军,死活要去给豫王解围,朕根本不会同意他轻身犯险前去边关!”朱贺霖恼火地对富宝说,“朕这个四皇叔,仗是会打,人也自负得可以,卧西大捷砍了北漠大将楚琥的首级不错,却把清河带上了战场一同追击穷寇,所幸没有伤着他,如今又故技重施,携清河去云内城,他就不怕战场上刀枪无眼!不行,朕得催清河回后方去,豫王若是不肯,朕就把人直接召回京,换个监军!”
富宝虽也担心苏晏,但听说豫王对宦官担任监军的惯例很是排斥,还放出风声说,哪个太监敢对治军指手画脚,就把要对方直接扔去阵前扛大旗。
这次皇帝指派御马监太监黎满为正监军,结果黎满一到任就吃了挂落,导致大病一场。黎太监写信求他向皇帝说个情,想调回京城,信里写得十分可怜,说豫王的心腹意图放狼咬他,若非当夜认错了屋子,如今他已是一堆狼粪,连个殉国都算不上。
简直惨绝人寰!富宝心有戚戚地想,苏大人之前还提议派我去当监军呢,说是玩笑话,万一皇上当真了呢?不行,不能让皇上真把人召回来,除了苏大人,还有谁能镇得住无法无天的豫王殿下?
于是他劝谏道:“皇上忘了,苏大人是极有主见的,他若自愿留在后方,豫王殿下就算想绑他上阵也绑不了。皇上的确是为苏大人安全着想,好意召他回来,可万一他倔强起来不肯奉召,到时皇上失了颜面,苏大人也犯了抗旨之罪。”
朱贺霖闻言更生气,拍案道:“难道关心他安危还是朕的错?!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弓都拉不满,去阵前能做什么?还不是豫王怀了私心,想借机展现英雄气概给他看,就跟那东苑养的公孔雀开屏似的,卖弄风骚罢了!”
富宝为了彻底杜绝自家去当监军的可能性,硬着头皮继续劝:“豫王殿下不靠谱,那不是还有荆红侍卫么?听闻荆红侍卫如今已是宗师境界,武功深不可测,护住一个苏大人想必绰绰有余。皇上您想啊,这不仅是靖北军打胜仗、立军功的机会,也是苏大人再取得一项大政绩的机会,日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不又多个晋升的资本?”
想到荆红追守护在苏晏身边,朱贺霖的担心这才消解大半,但仍有些悻悻然:“至少也得给朕写封回信吧!他又不上阵杀敌,顶多在中军大帐出谋划策,哪里连写信的工夫都没有?”
富宝赔笑道:“行军途中驻点不定,想是写信不难,寄信难。皇上不妨多等几日,说不定一口气来好几封呢。”
于是朱贺霖又耐心等候,等来了云内城之战因暴风雪中断,阿勒坦大军后撤的消息;等来了阿勒坦继续北上缩回腹地,豫王率军追击捣巢的消息;等来了阿勒坦于杀胡城举行大婚,婚礼被叛变的胡古雁搅乱,阿勒坦、胡古雁与靖北军在杀胡城附近各有交战的消息;等来了靖北军捣巢战术大获全胜,准备班师回国的消息……唯独没有苏晏的回信。
朝堂众臣因为靖北军在北漠战场上取得的优势与胜利,连带对豫王的评价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纷纷交口称赞他是不世名将,昔日战神之誉当之无愧。高坐龙椅的皇帝垂目看着欢欣鼓舞的群臣,喜忧参半的心情无人能理解。
朝会后,皇帝召来了新提拔的一名锦衣卫佥事,命其携带密旨,率领一队忠诚能干的缇骑奔赴偏头关,务必要亲眼见到苏晏,取得对方的亲笔信用飞鸽寄回,再护送苏晏回京。倘若豫王有意阻止,就直接问他是否想要谋反,并当场亮出御赐金牌,治他抗旨之罪。
这锦衣卫佥事领命后,率队星夜疾驰赶到偏头关,打听豫王下落,遇到了豫王的将卫长微生武。
微生武因为在暴风雪中折断了胳膊,留后驻守,见此人携带圣旨,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知道不是普通信使,只得派传令官前去沙井禀报豫王。
皇帝的疾言厉色犹在眼前,锦衣卫佥事哪里敢耽搁,便坚决要与传令官同去沙井。于是才有了豫王边擦着被泼湿的头脸,边接到这份圣旨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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