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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逛到中秋那日,两人买花灯手串的摊子前,元景目光停了一瞬。楚驭做了个手势,远远跟在后头的侍卫便上前将摊子上最大、最明亮的那盏花灯买了来。元景提在手上,也没什么欢喜模样,又走了一会儿,闷闷道:“我不想逛了。”
    楚驭看他神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元景只是拉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及至到了那座美轮美奂的画舫之上,众人退下,他才一脸郁郁地坐到船边,提起裙摆,晃着自己脚上的足链,片刻之后,轻声道:“刚才有人看到我戴着这个。”
    这一路走来,也只有跪在街市待卖的鲜卑奴才手足戴镣,他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却跟奴隶一个打扮,的确奇怪非常。楚驭不必多问,也知道别人看到时的表情,安抚般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别管他们。”
    这话显然没能安慰到元景,他将鞋脱到一边,用小脚趾挑开楚驭的裤脚,见他脚踝处空空如也,茫然道:“为什么就只有我戴着这个?”
    楚驭沉默了一会儿,将他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说:“因为你不听话,带着这个,你就跑不了了。”
    元景不高兴地将脸埋在他胸口,过了许久,闷闷地声音传来:“要是我听话,能把它拿下来么?”楚驭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却是无话。
    河岸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元景被吓了一跳,举目望去,只见空中姹紫嫣红,万花齐放,竟是无数朵烟火腾空而起,银光逐星,白烟翻滚,将他们所在的这方天地照得透亮。及至四野寂静之时,余烬如萤落下,恰似星光飞舞。
    最后一点萤光消散之时,元景闭了闭眼。楚驭把他抱坐到自己身上,耳语道:“去年临走前就叫人准备了,本打算等你今年生辰放给你看的,喜欢么?”
    元景垂下睫毛,看着漆黑夜色中无声涌动的流水,呢喃般道:“喜欢。”
    然而表情蔫蔫的,像是提不起劲一般。楚驭捏着他的下巴,轻笑了一声:“你这可不像喜欢的样子,今天玩的不开心?”
    元景摇了摇头,自己碰了碰肩膀:“这里很痛。”
    楚驭一怔,这才嗅到空气里有很重的湿气——雨季快要来了。每到要变天的时候,他肩上的旧伤便疼的厉害,太医们来了许多次,也没什么好法子。楚驭宽厚的手掌罩在他肩上,觉察到他不自觉的颤了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声痛说完便罢,元景也没什么磨人使性子的举动,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丝带,对着楚驭的脚踝比划了一下。楚驭道:“又在玩什么?”
    元景鼻音很重地说:“我也把你绑起来,免得你跑了。”
    这句话说的孩子气十足,楚驭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撒娇,还是又糊涂了,将人抱得更紧了些,笑道:“你在这里,我能跑到哪里去?到了天涯海角都要想办法回来找你的。”
    元景“嗯”了一声,但把玩丝带的手却是不闲着,眼睛看着他的脚踝,俨然是不死心。楚驭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带你进去做……让你舒服的事,好不好?”
    元景有些茫然道:“什么舒服的事?”被他在腰上捏了一下,又把小脑袋低了下来:“没有舒服到呀。”
    楚驭这阵子与元景欢好了几回,次次都照他喜欢的来,闻言一怔,怀疑这小坏蛋是故意的,挠了他几下痒痒,问:“没有舒服到?那你那晚咬着我不放做什么?”元景不耐烦地赶了他一下,不想搭理他。楚驭也没放在心上,拿了件披风裹住他,念头一转,思索起军务,由着他自己玩闹去了。元景摆弄了几下,却又没什么动作了。手心摊开,由着丝带随风而去。楚驭随口道:“又不玩了?”
    元景疲倦地靠在他肩上:“你要跑了,我去找你就是了。这个……”他晃了晃脚上的镣铐:“很难受。”
    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慢,楚驭低头之时,见他已经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楚驭低不可闻地叹了叹,将绑在他手腕上的链条解开。绑得久了,他光洁的手腕上被勒出一道道红印子。楚驭怜惜地抚摸了几下,兀自犹豫良久,指尖一动,却还只是将他抱进去便罢了。
    翌日清晨,一封加急密报送到画舫上。有探马查得,魏主见渠犁王乌善态度摇摆不定,派了心腹重臣前去渠犁商谈,夺取燕地后,分立而治。渠犁王迎使臣入城,虽不知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乌善心生反意之事,确是坐实了。
    密报之下压着一纸请命状,乃是赫齐十七位老将并神武军守将所书,征讨渠犁之事,迫在眉睫,只待摄政王虎符一下,便要大军压境,诛杀叛君无信之人。
    乌什图被囚近半月,杳无音信,赫齐将领们心急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这道军令一出,便是将乌善彻彻底底推到西魏人的阵营。楚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迟迟未允。晚上回到延福殿,见元景趴在小榻上摆弄一把臂弩,随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那位好朋友都要造反了,你倒还有闲心。”元景不耐烦地抬起胳膊,冲着他的方向就是一下子,没有弓箭的弩机自然伤不得人,但楚驭还是被他弄得有点烦躁,将人拉过来,按在怀里狠狠欺负了一通,元景玩得正高兴,极不乐意同他亲热,楚驭在他手心里打了一下,故意凶道:“再不听话,我就拿你去吓唬吓唬他了!”
    可三日之后,西魏二十万大军将要朝燕土奔赴的消息传来时,也由不得他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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