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过去的种种,还有未来的计划,唯独不敢去想刚刚的韦一暝。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主卧的灯亮着,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关掉。
-
韦一暝天快亮了才撑不住睡过去。
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安稳,他一直在做梦,梦里,无数杂乱的触须纠缠在一起,在晦暗不见天光的深灰色云层底下,慢慢壮大,伸长,直到占满他的整个世界。
阴沉的天空传来一阵雷声,他醒不过来,像是连灵魂都被那些触须捆住了,他惊慌到了极点,终于意识到,那一声接一声的雷声实际上是他自己的心跳。
这时,远端的苍穹之下出现一个瘦长的人影,没见到他怎么挪步,身体只晃动了几下就到了他的面前,轻盈得像是一阵风,向他伸出手。
他低头看那只手,骨感,细白,掌纹简洁清晰,没有一个突兀的指节,却显得十分有力。
是江佑。
他面无表情,双眼里不再是他熟悉的金色,而像是充盈着两团看不透的浓雾。
韦一暝盯着那双眼睛,忘记了挣扎,像是着魔一样缓缓抬起手,交到他的手里。
对方挑起嘴唇,露出笑容,慢慢握住他的手。
韦一暝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渐渐变黑,像是被丢进火里的蜡像一样慢慢融化。
黑色手臂转眼间就融化变形,就好像……好像是江佑在浴室里变成的那种黑色物质,一滴滴落到地面上,也把那只白皙的手染得漆黑一片。
梦里感觉不到疼痛,但他仍然被恐惧占满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
他错愕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佑的笑容变了,变得邪气而陌生,或许还掺杂着他看不懂的轻蔑。
“腾”的一下,韦一暝坐起来,满身冷汗。
看着窗帘上的摇曳树影,神情恍惚。
半晌,他双手合十搓了搓自己的眉心,无奈叹气。
精神紧张过度,都怪他!
浑浑噩噩地洗漱打算出门,一到楼下,江佑却端着热腾腾的早餐迎上来。
江佑的模样有点心虚:“那个,吃东西再走吧?”
韦一暝立刻就想拒绝,可瞥到他手里端着的是一模一样的两份早餐,顿了顿,妥协了。
正好昨天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
他一语不发地接过一份,转头走进餐厅,一屁股坐下,头也不抬地吃东西。
在王刻和巴山雨的帮助下,今天的早餐明显丰盛多了,煎蛋培根沙拉面包牛奶花生酱。
清晨厨房里充满淡淡的水蒸气,满是温馨,空气却有点沉闷,江佑在餐桌底下暗暗搓手,想要找话题,可那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决定先道歉。
他瞅了眼韦一暝下巴上浅浅的牙印:“那个……之前的事,抱歉啊。”
“之前的事?哪件事?”韦一暝头也不抬,声音冷淡,漫不经心地问,“昨天晚上的,还是再往前的?”
“再往前?”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做错过这么多事?还带翻旧账的?
他试探地问:“你是说,陆北陵的事吗?你手腕没事了吧?”
韦一暝放下叉子,稳了稳心神:“你明明就是对的。”
江佑愣住。
虽然难以启齿,但韦一暝还是说出来了:“中心长有问题,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的吗?”
江佑盯了他一会儿,以为他终于肯相信自己了,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
韦一暝泼下一盆冷水:“是文佳说的。”
江佑的笑容僵在脸上。
韦一暝淡淡地:“她几次约你单独谈,你为什么不答应,不然事情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江佑的笑容彻底垮了。
“关我什么事了?”他有点烦躁地问。
“她那是信任你,向你求救,怎么不关你事?”韦一暝反问。
“?”江佑一脸迷惑。
韦一暝摇摇头,对这个社交困难症患者十分无奈。
“文佳是中心长的学生,有次去他家里拜访时,看到房子里有一条巨大的蝎子尾巴在晃。”
“据她说,后来中心长来开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她问蝎尾是怎么回事,中心长坚持说她看错了。”
“文佳对这件事一直抱有怀疑,后来中心长派她……”韦一暝顿了顿,轻咳一声,决定隐瞒自己被监视的事实,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破格提拔是因为中心长的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就是还有其他越来越奇怪的举动,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但是她不敢声张,我想,无论是中心长的地位,还是怪物的实力,都让她不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后来你出现了,在你加入我们之后,她一直找机会向你求助,你却一直在拒绝她。”
江佑揉了揉鼻子,他只觉得那个女人怪怪的,他怎么会想到她有什么坏心思。
接下来,韦一暝的话让江佑一个白眼翻出去。
韦一暝:“我跟文佳商量了一下,有理由怀疑,中心长是被怪物挟持了。”
江佑:“……那倒不是。”
韦一暝:“那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中心长人在哪?我们一直联系不到他。”
江佑:“不就在临时基地吗?昨天王队说给抬到底层仓库里了?”
“什么?”韦一暝愣了愣,一下子明白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