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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还未出阁的时候,曾跟随母亲归宁盛氏,那时候还见过牙牙学语的司南,一向严肃的盛易把他抱在怀里,拿麦芽糖逗小孙儿,眼睛都笑得找不着缝。
    转瞬之间,盛氏便化为了虚无。淑妃的母亲是庶女出身,好歹逃过了一劫,可也因为思念成疾,在盛氏覆灭后的没几年便早早地逝去了。随后不多久,她那念旧情的父亲也撒手人寰,将产业交给了叔父打理。可她叔父拿了钱,却还想要权势,逼她投了入宫的牌子。
    她人生的头十几年过得孤苦又寂寞,直到生下了活泼可爱的沁宁公主,看到平日肃然的皇帝在小公主面前威信全无之时,她突然体会到了多年前盛易含饴弄孙的幸福。
    为了沁宁,她愿意付出一切,只要沁宁能健康、安心地活下去。
    她很清楚,若是齐氏天下覆灭了,老皇帝离世了,沁宁作为前朝公主一定得不到好下场。在性命无忧之时,她尚且可以考虑当唐蒲离的眼线、除去皇后和太子这些琐事,但朝廷不稳之时,她便能立刻断了之前的所有合作。
    答应司南的计划也许是这个朝廷唯一的生路,当时听完青年的阐述,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也许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和明妃很相似,宫中的日子实在是太孤寂,孩子成为了唯一的寄托。身为母亲,她们能为孩子倾其所有,哪怕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哒哒哒——”
    门口传来了错落的马蹄声,淑妃起身推开茅草屋吱呀作响的破门,迎面撞上了带着藩帕军前来的小六。
    “这院子未免也太破、太小了些。”祁子英牵着马在狭小的庭院里巡视一圈,不可置信道,“人呢?”
    “人,不就在这里吗?”淑妃拢了拢耳边的散发。尽管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洗漱,身上沾满了尘土,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原来的优雅。
    “谁要你这个女人?我是说……”祁子英话头一顿,脸色骤然变了,伸手要去掐一旁的小六,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你们骗我?皇帝不在这里?!”祁子英睁大了眼睛,粗哑的嗓音拔高了音调,显得更加吵闹难听。
    “祁公子,你只问了人在哪里,而我是娘娘身边的宫女,只知道娘娘在何处。”小六转身挡在了淑妃身前,平淡地回答着。
    “小六,入宫这几年,口条练得不错。”唐蒲离挑了挑眉。
    “多谢大人夸奖。”小六一边道着谢,一边抽出了藏在袖中的软剑。
    “唐蒲离!你的人竟然叛变!”祁子英紧了紧眉头,转身就要命令人马过来,却被唐蒲离拦住了。
    “陛下不在这里,但也不在宫里,京郊附近又都是藩帕的兵马,想必也离不了京城多远。”唐蒲离悠悠一笑,“那就让唐某来猜猜陛下去了何处。”
    “这里是北郊,靠近十余年前发生火难的寺庙,现在看来只有你们在此,那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唐蒲离缓缓道,“那么,陛下应该不会在这附近了。”
    “北郊排除,西边被藩帕的人马驻扎,往东走又是海,那……陛下应当在南郊吧?”
    “唐大人,我不会回答的。”淑妃脸色微变,手指慢慢缩紧了。
    “南郊的话……我记得陈俞之前藏匿私茶的仓库就在那附近,倒是一个现成的落脚点。”唐蒲离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陛下,是在那里吧。”
    “……”淑妃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被小六扶了一把才站稳。
    “南郊仓库,快去!”祁子英兴奋地跑了出去,命令人马呼啸着踏着铁蹄往南边飞驰而去。
    淑妃绞着手指,在小六的搀扶下慢慢后退,刚要退回屋里的时候,却被唐蒲离叫住了。
    “本来应该是这么推测的,可是啊……娘娘好像演得有些明显了。”
    月光背着他落下,他整个人都埋在阴影之中,只剩一双眼眸亮如明镜,锐利地撕破她努力架起的层层伪装,看到了她最想隐藏的内里。
    “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唐蒲离温和地笑了笑,“其实陛下不在南郊,就在这附近吧?”
    淑妃腿脚一软,在他带着笑意的视线中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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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唐蒲离转身离开了院子,叫住骑在马上正欲离开的祁子英。
    “他们不在南郊,”唐蒲离道,“应该就在这附近,这里都是山,他们可能是想利用地势掩藏自己,但同样也因为都是山,所以能住人的地方不多。”
    祁子英登时傻眼了,“什么,不在南郊?我让人都去南郊了!”
    “还剩多少?”
    “几乎都已经离开了,”祁子英看了看身后的人马,“只剩大约百人了。”
    “差不多了,”唐蒲离扫他一眼,翻身跨上马,“你我先去踩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得有道理,还是你脑子清楚。”祁子英赞许着,扬鞭跟着唐蒲离的背影驱马跟上。
    月亮被枝丫和云彩掩盖得黯淡,天地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于是在视线所不能及的暗处,有人缓缓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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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战乱从仲春开始,直至谷雨降至仍在持续。
    大半个月的时间在路上眨眼间就过去了,期间沈奇多次试图给留在京中的兄嫂寄去家书,可这些信仿佛石沉大海一般皆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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