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裴煜也赶了过来,单膝落地,俯身,忍着肋骨处的隐隐作痛,将萧栖迟扶起来,揽在了怀中,面上满是担忧。
萧栖迟见他过来,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侧头靠在他的肩上,抽噎不止。
裴煜忙拉过她的手,检查伤势,见她白皙的手腕处蹭出道道血痕,心间当即腾起一股怒火,仰头怒视着萧晚迟。
萧晚迟见状一愣,裴煜怎么会过来?她忙解释道:“六皇子你听我说,不是我,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但这话,纵然是事实,在此时情景下却也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裴煜怎么可能会信?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萧栖迟什么样?他们一同调查到的萧晚迟又是什么样?这种栽赃她也有脸说出来?
裴煜冷嗤一声,说道:“贤娘娘如何行事,裴煜心中有数。隋娘娘为何开罪父皇,齐公公又如何顺利到大周,想来贤娘娘自己心里有本账。”
萧晚迟闻言愣住,看着裴煜兴师问罪的眼,一时竟不知从哪儿发作,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也知,今日这么一出,和萧栖迟脸皮算是彻底撕破了,倒也没必要再悉心哄着她。
但见她顺了顺气息,指着裴煜怀里的萧栖迟,向他诚恳的解释道:“我如何行事,一本明账,好与坏,你瞧瞧的清清楚楚。但是她呢?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的?裴煜,我是真心想要帮你,跟着我,回了大梁你我互为依靠。但是萧栖迟,她能给你什么?她有婚约,她还与太监对食,她就是个疯子!”
裴煜听罢,愈发觉得可笑,似有些不可思议般的看着萧晚迟,挑眉发问:“贤娘娘还能编出什么来?栖迟是怎样的人,我与她日日相处,不比贤娘娘清楚?贤娘娘,我知你心切,但你不要以为,我不跟你走,是栖迟的缘故,试图来给她施压!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但我和栖迟的事,还望你日后不要插手。”
裴煜字字掷地有声,紧盯着她的眼睛,护着怀里的萧栖迟,姿态坚定,不容质疑。
萧晚迟看着他们二人,正见萧栖迟侧头靠在裴煜颈弯里,在裴煜看不到的地方,眼风朝她瞥来,露出一个胜利而得意的笑,宛如邪祟缠身。
萧晚迟瞧着心中恶寒,脚步不自觉后退,缓缓摇头,眉心紧锁,叹笑着对裴煜道:“裴煜,她绝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相信她,你日后定会后悔!”
萧栖迟的坏就在眼皮底下,她却无法让裴煜相信,这种感觉,当真无力。她时间不多,能住在京里的时间只有十五日,已经过去大半。她没功夫筹谋,去像裴煜揭露萧栖迟的本来面目,只能抓紧时间争取裴煜。面对萧栖迟,和裴煜的误会,当真憋屈的紧。
裴煜听罢,心内连连冷笑,萧晚迟为达自己目的,先指使裕和郡王企图折磨他至死,后失了儿子,又害隋昭仪企图拉拢他,眼下又要这般栽赃伤害萧栖迟。何为蛇蝎,这便是。
他冷笑着对萧晚迟道:“我信谁,爱谁,皆与贤娘娘无关。”
萧晚迟看着神色严厉的裴煜,一时只觉百口莫辩,眼下怕是他说破了嘴皮子,裴煜都不会信他。可是她还需要裴煜,决不能和他撕破脸皮。
萧晚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对裴煜道:“我不和你吵,今日先这样吧。”
说罢,萧晚迟深深望了萧栖迟一眼,拂袖离去。
见萧晚迟走了,萧栖迟那胜利的笑当即消失在面上,换上卑微又无助的可怜相,伸手抓住了裴煜的衣襟,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裴煜……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这几日也不是故意不理你。我只是太怕了,我真的太怕了。姐姐同我样貌相像,又和你同在大梁,你若是回了国,成为她名义上的儿子,我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裴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跟你吵架的,可你那几天和她走的那么近,我真的好怕啊……”
连日来扎根在裴煜心里的五味杂陈,在她低低的哭诉中尽皆化为齑粉。原来在她心里,竟是这般在乎他。
裴煜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眼泪擦干,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对她道:“你别怕,无论我会不会回国,我都不会不考虑你。”
萧栖迟泪眼朦胧,从他手里缓缓抽出手去,眼里含着失望,对裴煜道:“可是你根本没有和我在一起的信心?裴煜,这么久了,你对我的感情有过直接的回应吗?”
萧栖迟伸手按住心口,极力控制着泪意,却依旧哽咽,“我好像、好像这么久以来,都在唱独角戏。无论是对你好,还是不顾脸面的向你表达情意,都不曾得到过你直接的回应。”
裴煜看着她哭得这般伤心,心也跟着阵阵抽痛,他不是不想回应,他每时每刻都想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可是如今他们二人的处境,她的婚约,他的无力,要让他怎么去做这一场豪赌?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光阴,都像是偷来的欢愉,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她随时都会离开,成为别人的妻。
萧栖迟缓缓走上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泪意晶莹的眼攀上他的目光,哽咽着,低声郑重道:“裴煜,我恳求你,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个机会。我郑重的恳求你!……好吗?”
梁靖城捏着手腕,安静的站在回廊对面,挑着下巴,垂眸望着廊中昏黄的灯笼下,那一双郎才女貌的身影,目光淡漠到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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