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现在……情绪反复,骤惊骤惧,心性不定到仿佛随时都会变,并不是她将自己交给他的最好时候,日后她若后悔了怎么办?
思及至此,许上云便暂时没有回应。萧栖迟觉察到,心间不由起疑,他若是如他所说那么喜欢她?为什么现在却无动于衷?还是说,自己叫他顶替别人成亲的行为,终归是惹了他厌恶?
许是她心底深处,也很不赞成自己的现在的一些做法,总是会担心许上云会不会也厌了她,毕竟他心里爱的,是曾经那个萧栖迟。
那种患得患失的恐惧感再次袭来,萧栖迟眉心皱上一层涟漪,语气脆弱如冰,“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许上云闻言微惊,“怎么可能?”
萧栖迟闻言,眼神愈发可怜脆弱,鼻尖几乎与他碰在一起。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的目光却不断在他面上逡巡,低语道:“可你一点儿也不想要我。爱一个人,不就是会很拼命的想得到她吗?”
许上云的心愈发紧,呼吸也微有些急促,他握着萧栖迟纤腰的手愈重,“不是不想,是不能……”
听罢这话,萧栖迟攀住他的脖颈,身子贴着他蹭了上去,整个人因垫脚愈发站立不稳,带给他的冲击反而愈发的强,一浪接一浪的洗劫着他的理智。
萧栖迟绵软的声音,对他来讲却是无限的蛊惑,“为什么不能?你喜欢我,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这句话如魔王的咒语般缠着他,而萧栖迟也与他越贴越紧。
而就这时,她微凉的指尖,无意拂过他的耳垂,恍然如电击般,击溃了他最后一丝理智。许上云忽地用力,将她紧嵌在怀,在她唇上吻了下去,抱起她便压倒进了榻里。
他的双臂很有力,稳稳拖着萧栖迟,落榻时连些许震颤都不曾有。萧栖迟未及反应,他火热的吻已离唇往她脖颈处而去,浓郁的表达和爱慕,让他的动作既迫切而又落定温柔,如层层攀升的潮涨,将她的理智和感情都在渴望占有中淹没。
情爱如浪,亦如缠人到死的蛊。一旦相拥在怀,便再也舍不得松开。萧栖迟手攀着他的肩,在他耳畔轻唤:“上云……”
他微微抬眸,修长的手在她衣衫外摸索,混乱的气息卷着他浑雅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我在……”
而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被打断,抬头望去,随即便听外间有婢女急急道:“回禀殿下,六殿下忽然回府,匆匆往玉色楼而来,我们都拦不住他,马上就要到楼下了。”
萧栖迟不由皱眉,许上云埋首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而后道:“我去净室躲躲。”
说罢,许上云从榻上起身,捡起方才蹬掉的长靴和解开的腰封,一并带着进了净室。
萧栖迟看了看净室的门,不耐烦的轻叹一声,从榻上下来,对镜整理仪容。
而裴煜,此时此刻正站在玉色楼二楼的楼梯口,再往前一步,便是入她闺房的珠帘。
他被粉末染白的手中,还攥着那把未完成的玉梳。尚未打磨平整的棱角,划破了他的手,滴滴鲜血顺着手掌的缝隙流下。方才骑马急行,牵动他肋骨处的旧伤,眼下已是疼得站不住脚。
可身上的伤再痛,都抵不过他此时心里的痛。
一路赶回,看着街道上因公主出降,洒满的水尚未干。等回来,看着公主府装点的大红喜色,看着玉色楼到处的喜庆吉祥,心里就像被刀剜过一般疼。
就在半月前,他还在梦想着和她在一起,还在做着和她携手一生的梦。可此时此刻,她却就这么和旁人成了亲,没有征兆,甚至都不曾与他言说半句。
即便自相识以来,心一直在向她靠近,但他们之间处境相差巨大,他本不愿在这种情况下,与她有过多的纠葛。
可分明是她,是她一遍遍的告诉他,要有信心,要让她看到坚持的价值,是她恳求给他们彼此的感情一个机会。
分明、分明都是她强烈的爱如骤雨般一倾而下,可为何在他真的打开心扉,要勇敢的想去与她放手一搏的时候,她要这般亲手碾碎她给他编织的这场梦?为何一定要在他最爱她的时候,给他如此之大的重击?
裴煜紧紧盯着那扇门,脖颈处青筋凸起,眼眶泛着血色般的红,脚下像被灌了铅一般凝重,比起他匆匆赶回来的急切,眼下竟是不知该如何进去。
他本以为,他会冲到萧栖迟的面前,让她给他一个说法。可是……真的到了玉色楼,眼前浮现的,都是这些时日来,她对他的每一个好。
小巷相救,倾心照看,为隋娘娘奔波,甚至与亲姐姐起龃龉,被那般误会……所有这些好,他有心,他感受的出来,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现在驸马一定也在里面,她已成亲,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他这样贸然闯入,那么于她而言,名声,半生的幸福,都会因他而毁于一旦。
她对他那么好,即便此时此刻他心字成灰,怨恨、不甘与浓郁的爱死死纠缠在一起,却还是做不到对她恩将仇报。
肋骨处的旧伤愈发的疼,和着胸腔里阵阵传来的剧痛。不甘、心寒、怨怼、浓郁的爱……如此之多的情绪和感受,都在他心间戏谑张扬。裴煜捂着肋骨处的伤,扶着门框,缓缓跪倒在地,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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