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他问的干涩又艰难,萧栖迟眼中蕴上一层泪水,流出一丝心疼,轻声唤道:“裴煜……”
裴煜眼眶发红,捏着她双肩的手更紧,声音沙哑,“明明是你说,要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明明是你先招惹我,明明是你先答应,你会为我们的感情努力,去想法子解除婚约。为什么?”
“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裴煜的眼愈红,听声音已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爆发,“你怎么能这么毫无征兆的忽然成亲?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得不到你的重视?既如此,你又何必招惹我?何必用那些话来逼迫我接受你?当初就让我死在小巷里不好吗?”
为什么要给他希望?若是从来不曾期待过,从来不曾盼望过,又怎么会有此时此刻的痛彻心扉?
听着裴煜一句句的质问,萧栖迟忽地失声落泪,手攥紧了他的衣襟,整个人脆弱的宛若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她哭着道:“对不起,是我失约,裴煜对不起。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太后给我的压力实在太大,我根本无力反抗。我只是一个没有根基的长公主,我的命都攥在太后母子手中,我有什么能力去左右我自己的婚事?真的对不起……”
眼前的萧栖迟,哭得声嘶力竭,攥着他衣襟的手根根泛白。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感情消亡,心中竟是痛到窒息。
诚如萧栖迟所言,纵然贵为皇嗣,但是他们根本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如果太后强硬,她确实也无法反抗。一时间,裴煜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责问,强压着心头的悲愤,只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快?”
萧栖迟哽咽道:“其实太后一直在催,但是我知道温行玖有心爱之人,而我也为了你,一直在拖延。直到姐姐回来的那段时间,你日日早出晚归,我以为你要和姐姐走,要离开我,我真的很心灰意冷,再兼太后催得紧,我便应了下来。”
裴煜闻言,眉心深深蹙在了一起,不由垂下头去,他复又抬眼,沉声道:“我说了无数次,我和你姐姐什么也没有!甚至我为了你,和你姐姐断了所有联系,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萧栖迟哽咽着摇摇头,“当时那种情形下,你让我怎么信?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用了。但是裴煜,你信我,我绝不会和驸马有任何亲密之举!”
说着,萧栖迟抬手指向里侧空荡的房间,郑重对裴煜道:“我与驸马相看两厌。你看到了?今日大婚,但玉色楼只有我一人!我和驸马因太后的权力被绑在一起,我们已说定互不干涉,以后他会住在别的院子里,不会踏足玉色楼一步。”
说着,萧栖迟泪水复又涟涟落下,紧紧抓着裴煜的衣襟,痛哭道:“裴煜,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我也舍不下你。不过只是一纸婚书,不要在意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和驸马有夫妻之实。除了那纸婚书,我们还是我们。”
萧栖迟满含泪水的目光,紧紧锁在裴煜脸上,眼里满是祈求。裴煜见状,忽地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贴着他,而后道:“给我!现在。给我便信你!”
里屋净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条缝,许上云面容冷峻,神色似躲在暗处狩猎的野狼,他悄然抬手,从净室桌面上随手拿起的小香盒已夹在两指间。
说着,裴煜俯身便朝萧栖迟的双唇压去。眼看着躲不过了,萧栖迟本想生受了这次。怎知裴煜嗓中忽然一声闷哼,因俯身压到今日骑马而再伤的肋骨,痛到冷汗森森,松开萧栖迟,伸手撑住一旁的小桌,方才勉强站稳。
许上云见此,放下手,重新关上了净室的门。萧栖迟亦是松了口气,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早早换了裴煜的伤药,让他伤势一直不见好,不然像裴煜这样的人,一旦强势起来哪里压得住他?
萧栖迟忙俯身扶住他,急急关怀道:“你可还好?”
“呵……”裴煜却一声轻笑,满是自嘲。
这一刻,他当真是身心具痛。他方才深觉,命运对他的嗤笑,已如细水般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每一处。眼下就是想拥抱自己最爱的人,都这般不济。但凡他稍有些能耐,怎么会受这种伤?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嫁于他人?
裴煜手撑着桌面,看不到他身侧的萧栖迟,自是也没看到,她唇边那嘲讽且又满足的笑意。
“来人!”萧栖迟朝门外唤到,随即吩咐道:“快送六殿下回房,再将大夫也请过来。”
很快,一群人鱼贯而入,小心翼翼的将裴煜扶了出去。萧栖迟看了眼净室的门,不易察觉的轻叹一声,陪着裴煜一同下楼。
听着外头没了动静,许上云方才从净室中走出来。他的衣衫已经重新穿戴整齐,目光越过屏风,望着外间尚在晃动的珠帘,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先小虐下,怡个情,真正的大虐还在后头。
第41章
回了东厢房,一众婢女太监扶了裴煜在榻上躺下,大夫紧随而至,替裴煜看伤把脉,萧栖迟则一直守在塌边。
半晌后,大夫起身,萧栖迟忙问道:“他如何了?”
大夫行礼回道:“回禀殿下,按理来说,已两月有余,六殿下的伤怎么也该见好,不该因一趟骑马又伤重至此。但是眼下瞧着,竟没半点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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