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裴煜回信的同时,亦有一封书信,同时到了谢非复手中。
是夜,谢非复坐在书房中,细看萧栖迟的书信,信中提及,让他抓紧帮裴煜站稳脚跟,一个月后便会放陈太师入滇国,到时她会想裴煜求援,让他带兵入大周,帮她抗敌。
等裴煜入境后,他需要想尽一切法子,隔绝裴煜和大梁的消息传递。待击退陈太师和滇国的兵力,她便要叫裴煜和大周将士,有去无回。
谢非复在烛火捏着纸张,神色沉沉。他心下清楚的很,此一战格外要紧,全再赌裴煜对萧栖迟的看重程度。
若这份情意不过尔尔,裴煜想来会拒绝出兵,萧栖迟的一切计划付诸一炬。若只是看在面子上帮一帮,那么大梁主力不会入境,即便计划成功,对大周的影响也并不大,反而还会引起打草惊蛇,引起裴煜警觉。
但是……倘若裴煜真如他所言般,视萧栖迟未一切,那么他一定会力排众议,带着主力入境相助。计划成功的那天,大周必然元气大伤,他只需再活动一番,暂且弹压住时局,等大周战后修养过来,便可迎接王军入梁,一举覆灭大梁。
局至此处何其关键,谢非复心知肚明。他烧掉书信后,静坐在屋中想了半宿,提笔给萧栖迟回信。
他将自己的担心,全部告诉了萧栖迟。与此同时,他也告诉她,他会尽自己所能,让萧栖迟的计划顺利进行,但若是裴煜不上钩,他也向萧栖迟郑重承诺,有生之年,必叫大梁这座堤,溃于他这个蚁穴。
无论是陈太师和裴煜,到目前为止,两边都稳稳按照萧栖迟的计划行动,未出现半分偏差。在这个春深夏初,怡人的时节,一切都似尘埃落定,但一切又都似在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沉淀在最后的平静里。
五月中旬,陈太师自滇国借兵,从西南出发。一篇文采斐然,论孝道之重的讨伐檄文横空出世,陈太师高举为太后讨回公道,讨伐不孝之帝,扶持新君的大旗,进攻大周。
但令萧栖迟和梁靖城没想到的是,于此同时,枢密院忽然大乱,重伤枢密使韩纪,三名郎将共领兵十万,突然倒戈,于深夜千里奔袭,一路清王军,迎接陈太师的讨伐大军。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在梳妆的萧栖迟手忽地一颤,手中耳环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陈太师前世之所以敢造反,实在不是头脑一热,而是因为早已在枢密院中做了布置。
但前世陈太师和谢非复相争之时,她已跟在裴煜再逃亡的路上,自身难保,对这些事更是一无所知。
她一直以为陈太师没有插手军事,但眼下看来,枢密院中,早已有他的人,所以他一起势,三名中郎将便直接带走了十万大军。
卫京师大军共二十万,一下走了十万,剩下的十万,如何跟滇国二十万以及那十万大军对战?十万对三十万,胜算何其的小。
萧栖迟紧紧攥着衣袖,指尖拧得发白,眼珠在眼眶中乱转。
她定心想了半晌,忙唤来六名身手好的侍卫,指着左边的三个人吩咐道:“三人一队,你们三个现在就带着我的亲笔手书,前往大梁去找昌平王裴煜,无论如何要求他来救我,告诉他所有情况,一旦汴京破,我将尸首无存。”
三人忙领命而去。
她又对另外三人的其中一人道:“你立马进宫,去找靖城,告诉他,现在就从北方戍边的大军中调兵,最少二十万。”
北方边境是大梁,她现在只能赌!赌大梁有谢非复和裴煜,即便戍边大军空虚,也不会对大周造成威胁。
这两桩事吩咐罢,便是最重要的事。卫京师大军只剩十万,北方调兵不知何时才能来,如此危机之下,她绝不能再按原计划让许上云领兵。
无论如何,他都得回来,哪怕京师被占,哪怕被大周再次覆灭,许上云都都不能死!
萧栖迟手按着心口,忙对那两名侍卫道:“去军营,哪怕是绑,也把许上云给我绑回来!”
二人忙领命而去,可怎知,他们才离开一刻钟的功夫,就再次回到公主府,回来时还带着一名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将士。
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萧栖迟心头,她尚未及发问,便见小将士行礼在她面前单膝落地跪下,而后道:“回禀长公主殿下,臣奉许将军之命前来。三名中郎将叛变,前往西南接应陈太师,他们一路上抢粮草,杀卫军。他们走时还带走了汴京的布防图!但好在他们尚未同陈太师会师,眼下韩大人重伤,卧榻不起,韩大人已将枢密使的职责重任托于许将军。许将军已于两个时辰前点兵出发,前往西南。”
“你说什么?”萧栖迟只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跌进了深谷之中,耳中一阵嗡鸣。
小将士看着萧栖迟惨白的脸色,忽地想起许将军的叮嘱,切记回禀完事情后,以安抚为主。
念及此,小将士忙复述许上云的话给萧栖迟听:“殿下,许将军叫你不要担心,西南还有戍边将士,陈太师没那么容易打进来。而且只要抓住那三名叛变的中郎将,就能收回十万大军。此战最忌两方会师,所以要速战速决,戍边将士拖住陈太师,许将军追击十万大军,十万对十万,不会太吃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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