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迟鹤亭狠狠吸了口气,打碎了牙含泪往肚里咽,准备先重新处理下伤势,却被顾渺不由分说拉着袖子往门外拽,不由恼了,“顾三水,你又想干嘛?”
就算想喊自己做饭,也得分轻重缓急吧?!
顾渺拉着他坐到海棠树下的小桌边,递了双筷子过来,过会儿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面。
迟鹤亭:“……?”
他用筷子搅了搅面,小心翼翼地尝了口汤。
顾渺冷淡道:“外面买的,吃不死你。”
迟鹤亭嗦了一口。
唔,确实是隔壁面摊子的味儿。
还应该再多加两勺葱油。
比起这个,迟鹤亭更关心另一件事:“你出去了?”
顾渺反问道:“我不能出去?”
“也不是不能。”迟鹤亭确确实实饿了,一边奋力嗦面填饱肚子,一边还抽空确认了下,他这身衣服就是自己随手买的那套,“哧溜……你就噶么……唔出去的?”
顾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吃面,等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传闻无人见过我真面目,倒也并非传闻。那日说得没错,你的确算第一个。”
“咳咳咳!!!”迟鹤亭猛烈咳嗽起来。
“只要我不穿红衣,不戴蝴蝶面具,不会有人认出来。”顾渺好像很喜欢看他吃瘪,眼角蝴蝶胎记微动,露出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迟大夫,你莫不是以为我饿了一天?”
迟鹤亭:“……”
“其实那些干粮也用不着。”
“……”迟鹤亭搁了筷子,“那你不早说?”
顾渺理所当然道:“你都做好了,我为什么不吃?”
“吃了十几日,不嫌腻得慌?”
“不嫌。”
迟鹤亭没话说了。他发觉顾渺似乎比以前更好说话了,防备也更松懈了些。
难不成就因为那把玄阳草?
迟鹤亭心不在焉地嗦完了剩下的面,一撂筷子,准备连夜将那压制寒毒的药炼好,把人送走。玄宗已经追到了兰淮,用不了多久定会查到百草堂。前世自己与顾渺的缘分因何而起,待到自己彻底摆脱玄宗后,再慢慢探究也不迟。
有人拍了拍他。
“嗯?”
“伤口裂了。”顾渺摸了把他衣服上的黑色污痕,皱眉道,“你自己都没发觉?”
“小伤。”
“玄宗黑巫留下的,能叫小伤?”
“顾三水,你怎么这么啰嗦?”迟鹤亭拍开他的手,不自在道,“不过是些癸级的末流黑巫,若非仗着人多,还不一定能伤到我。”
顾渺沉默片刻,没再管他,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迟鹤亭潦草地重新包了下伤口,点了根蜡烛,将十几份药材在桌上一字排开,逐个慢慢碾磨成细粉,再仔仔细细地筛过。他胳膊有伤,做起来慢了不少,直到天色微亮,才到了炼蜜这一步。
打开蜜罐,蜂蜜甜丝丝的味道渗出来,缠绵清甜,像在云朵里浮着,愣是将人催生出了些许困意。
迟鹤亭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吃了口蜜垫垫肚子,发了会儿呆,见倦意没消退的意思,决定先去集市转转,买点鱼头回来炖汤。
他踩着虚浮的脚步,一步三晃,游魂似的飘出了门,忽然余光瞟见海棠树下站着个黑乎乎的鬼影,腿一软差点直接趴了。
“去哪?”鬼影说话了。
哦。
是顾渺。
迟鹤亭惊悚道:“你起得这么早?”
“原来在迟大夫眼里,我是个四肢不勤好吃懒做的人。”顾渺眯起眼睛,明显有些不高兴。
迟鹤亭觉得自己相当无辜。
他可什么也没说!
顾美人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去哪?”
迟鹤亭老老实实道:“去买鱼头。”
顾渺:“……”
他瞧着很是无语,想了想,干脆直接抓起迟鹤亭的后领往回拖。
迟鹤亭一夜没睡,又带了伤,本就很乏,一时间挣脱不得,道:“顾三水!又怎么了!”
“伤患就该躺床上。”
顾美人不仅身体力行,对人对己还一视同仁。他把迟鹤亭拖回屋,把人按在床上,道:“睡觉。”
迟鹤亭:“我不……”
顾渺不耐烦地拎起被子,劈头盖脸罩下来,道:“再吵吵就打昏你。”
迟鹤亭:“?”
迟鹤亭:“你不会以为我不打过你吧?”
“我不惧毒。”顾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又伤了胳膊,难道还想硬碰硬?”
迟鹤亭想了想,闭上眼睛睡觉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算了。
被顾渺这么一折腾,硬生生拖了两日,药丸才炼制好。
他将其中两枚药丸塞进瓷瓶里封好,剩下一枚给了顾渺,道:“我虽不清楚之前抗着寒毒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毒,但这此药的毒性同样与寒毒相冲,一枚足以压制。还有两颗你且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顾渺低头闻了闻,道:“副作用是什么?”
“没有。”一提到毒与药性,迟鹤亭眉眼间都是飞扬的神采,滔滔不绝起来,“此药虽然是毒,但是药性温和,毒发并不剧烈,重点在于一个‘缠’字,误服后不会立刻要了命,只会久卧病榻,难以根除。而你体内的寒毒,不知从何而来,绵绵不绝,正好对上此药毒性,两厢抵消,于你无碍。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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