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书房,多铎终于失了控制,仿佛不要命一样,狠狠揪住了多尔衮的衣襟,赤红着双目问道:“哥,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如阿敏所说,额涅不是自愿为汗父殉葬的!”
多尔衮比多铎冷静许多,他的疯狂,早在多年前,得知额涅“殉葬”真相之时,在大玉儿面前释放过了,当年多铎年纪尚小,又是最依赖额涅的,他是为了保护多铎,不让他在大汗面前露出异样,才一直瞒着他,谁知,今日还是被阿敏戳穿。
多尔衮用力将揪在衣襟上的手扯下来:“多铎,你冷静一点,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多铎哪里冷静的下来,从宫里憋到宫外,又从宫外憋到这里,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眸中,充满了愤怒。
多尔衮却依旧平静,经过多年历练,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扑在大玉儿怀中痛哭的人:“你瞧瞧自个儿的样子,告诉了你,你是要去找他拼命吗?我们目前是斗不过他的,你这样,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我和阿济格哥哥!”这个“他”,自然就是如今的大金汗王皇太极。
这个时候,多铎也稍微冷静了一些:“所以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尊敬着他,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为我们的杀母仇人效命吗?”
“多铎,”多尔衮怒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征战四方,为的是大金的基业,和汗父一生的心血,这种话现在不准说,以后也不准说,听到没有!”
多铎的倔性子上来了:“我偏说,他既然做得出,还怕人说吗?”
多尔衮双手狠狠压在他的双肩上,双目盯着他赤红的眸子:“你是想让我这些年努力得来的成就白费吗?如今他一心提携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弟弟,正是应该奋力向上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过得好,才是额涅最想看到的,阿济格哥哥胸无城府,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为今之计,只有忍,咱们的根基还太浅,等到咱们大权在握的时候,他想动我们,就难了!”
“父汗崩逝之时,只有额涅在身边,只有她知道父汗的遗言,他们之所以非要逼额涅殉葬,很有可能是因为,父汗所指定的继承人,并非四大贝勒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额涅所出的三子之一,咱们女真人素有幼子继承的惯例,父汗临终所指定的继承人,极有可能就是你我之一,咱们兄弟手里握有正白、镶白、镶红三旗,汗位落到咱们手里,绝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场面,额涅,也正是因为这才死的,她是为了我们才死的,你知道吗!”
多铎沉默良久,才抬起眼皮,吐出一句:“哥,我们比他年轻。”如今斗不过他,等把他熬死了,难道还斗不过他的儿子么?
无巧不巧,苏拉玉儿曾在安慰皇太极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多尔衮勾起了唇角,欣慰道:“正是如此!”
好容易克制住情绪,返回府中,却在靠近门口的拐角处,听见两个小丫鬟说话的声音。
一个说:“哎,你听说了没有,隔壁府上的福晋,据说与大汗有染呢!”
另一个回道:“怎么没听说,都快大半年了,那位高大的侍卫见天儿往府上送东西,听说,那侍卫是大汗身边最得用的人!”
起先说话那个继续说道:“这件事儿满城都传遍了。”
多铎听得几乎发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起了拳,手上青筋暴起,她们算是什么东西,竟敢造她的谣!
不假思索地走过拐角,不顾那只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他一手掐了一个脖子,恶狠狠道:“你们可敢将方才那些话,再说一遍?”
两个小丫鬟被掐住了脖子,脸上涨得通红,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们有种感觉,这个双目赤红的贝勒爷,可能真的会掐死她们!
正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贝勒爷,小丫鬟冒若是犯了您,您教训她们一顿就是了,她们年纪还小,姑且饶她们一命吧!”
多铎转头一看,眸中的血丝虽然比先前褪去了一些,看起来依旧有些可怕,见是阿木尔笑意盈盈地为两个小丫鬟求情,多铎不动声色地回了头,双手一使劲儿,两个如花一般的小丫鬟,立刻便断了气。
他转过身,问道:“她们方才所说之事,可是真的?”声音中平静无波,可心里惊涛骇浪几乎压制不住。
阿木尔切切实实被他这心狠手辣的模样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贝勒爷,您说的是?”
多铎再次开口:“大汗和……嫂嫂的事情。”
阿木尔瞧瞧多铎,有些难以启齿,沉默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事实如何,妾身也不清楚,可这传言确实流传出来许久了,鳌拜侍卫,也确实三天两头就往十四贝勒府里去。”
多铎自然知道鳌拜,镶黄旗中出了名的力大无穷之人,父汗在世之时,便得过巴图鲁的称号,一直是坐在汗位上那人最亲近的贴身侍卫,看重得很,等过几年放出去立了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阿木尔在宫中许多年,自然见过鳌拜,流言这等事情,她撒谎也是无用,转眼就能被戳穿,纵使他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此事,应该是错不了了。
多铎心头仿佛被重重砸了一拳,这才明白过来,今日那人所说,要将大玉儿姐姐嫁给哥哥当大福晋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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