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眼,柏青霄还没看明白,便扑面飘来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天昏地暗间,整个世界一片血色,冲击着他的感官。他胃里翻滚不止,食道抽搐,终究在浓郁到窒息的腐臭和血腥气中扭头吐了出来。
雪里红啧啧称奇,他如今化出人形,却又成了个面貌普通的青年。好像因为什么事一下子高兴激动的不行,现在直绕着柏青霄打转,道,“我先前还寻思着你一个灵修入了魔域也无甚表现,现在看来倒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一点血腥气就受不得了?”
在场唯一纯正的灵修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直接撩起他外袍作势要擦嘴。
“你的君子风仪呢!”雪里红被他这动作弄得又惊又怒,气得直跳脚,一蹦三尺远。
“哼。”柏青霄蹙眉。
裴庚蹲下,掀开还带着几分湿润的骸骨,面色凝重。
他摘了片花叶查看,那花朵颤了颤,渗出的汁水弄脏了手指,裴庚发现这诡异的花瓣好像有温度和神经,在他手上轻轻呼吸着。
这不就是,之前来魔域时当罗盘用的黄泉花?怎么这么大?
裴庚张开手掌比了比,原先他们看到的不过拳头大小,眼前的却大的可怖。
极目远眺,却发现不止眼前,上山的这一路上,焦土上丢着遍地残肢,血流成河,映着满地足有人头大的红花。可怖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刹那摄人心神。
柏青霄经过,抬脚轻轻挑了下花叶,“以前我们遇到的是亚种。之前我还纳闷怎么在外边没看到,原来最早是从这弄出去的呀?”
裴庚站起身来,随手丢开那花瓣,“师尊小心些,此处不对劲的很。这花瓣像活的一般。”
“的确。”柏青霄抬眼看去,第一眼黑红白三种色彩入眼,黑的近墨,红的像血,白的若骨,却又这么和谐存在于这片天地里。
第二眼,方看清这些色彩背后的景象。远处天际大白,如同白雾一般笼罩着绵延的黑山,山脚下黑泥掺着白骨、血肉与巨花,浓艳的画面冲击眼球。
旁边诡异的树上停着几只骸骨鸟,冲着几人兴奋地叫个不停,叫声难听。
沈君越远远走在前边。猛然往边上一拂袖,火团气势汹汹裹住那几只骸骨鸟,骸骨鸟里飞出几缕黑线,在惨叫声里烧得渣都不剩,簌簌落下。
可是不久,又有新的骸骨鸟飞来,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看,眼眶空洞,脑袋却朝着他们的方向。
跟在后头的雪里红左右看看,指着脚下的累累白骨道,“是鬼灵,它们不能离开梧桐叶太久。所以刚刚随落叶下来的那些,怕是不久前正带着它们的‘食物’往山上去。”
裴庚发问,“你知道的真多,既然是它们的‘食物’,怎么又半路丢了?”
“因为……额,这谁知道呢?”雪里红露出些许为难。
前面的沈君越忽然侧首,“因为有更危险的东西威胁到它们,以至于不得不丢下‘食物’逃回老窝。”
“还有更危险的东西?”裴庚以常识判断,“是什么更高阶的灵兽?岂不是可以积攒些兽核?”他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
柏青霄抬手搭在裴庚肩膀上,借力站着,嫌恶道,“这鬼灵以生灵为食,着实太脏了些。”
哪怕是大白天,光线依旧昏暗,逡黑的山墨一样立着,脚下的黑土软的不行,踩一脚就被挤出粉色的液来,旁边扭曲的枯树上,骸骨鸟叫个不停。
裴庚扶了他一把,随手捡了根长树枝在地上翻找。
“你在找什么?”柏青霄看了几眼,实在忍不住好奇。
裴庚垂着眼道,“也不知那赵傲天和那大蜘蛛死了没?师尊不是觉得那本天魔策对师伯的丹府破裂之症有用?说不定我们能捡到,回去再细细研究找寻法子。”
“有道理啊!”柏青霄高兴地一合掌心。他险些把这些事都丢脑后了,此刻闻言才晓得自己错过了什么,赞道,“聪明!不愧是我徒弟啊!细心如发,果真是为师的贴心棉袄!”
说着大张开手虚抱他一下。
裴庚被柏青霄的主动抱抱弄得心情大好,眉眼柔和下来,侧身抬手,雀跃地想回抱师父。
结果柏青霄没心没肺地扭头就去找树枝,跟着一起翻找去了。与他擦身而过,留下裴庚刚举起抬在半空的手。
半晌,裴庚收回手,叹了口气。
这鬼地方可不会存在什么好东西,哪怕是那秘籍,沾过鬼灵的气息,再碰就十分容易被迷惑。雪里红侧身想阻止,“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些上山吧!”
沈君越拦下他,淡淡道,“让他们找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别的。”
雪里红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他看了一眼沈君越,便不说话了。
一连翻了数十个人头,都没看到熟悉的人。直到柏青霄边翻边走,一路走到山腰处。远远地,他看到一只巨型的毒蜘蛛。
柏青霄心里一喜,立刻认出是被吸进这鬼地方前,和雪里红打斗着的那只人面蛛!
他过去一看:只见这毒蜘蛛的长腿断了几根,正死死缠绕在一具苍老的身体上,竟是不知为何和赵傲天同归于尽了!
哪怕已经死了,两人面上仍然残留着疯狂,肢体缠绕在一起,可见生前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宋珩旁边,有一卷被血污了的卷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