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戴着一顶灰色针织帽,松软的帽檐裹着他纤巧的面庞,显得下巴更削了,他垂着头,一丝不苟地盯着眼前的剧本。
其实在走神。
穆长苏就坐在他对面,一直用怨妇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温故不敢抬头,心中胡思乱想,元九渊怎么可能用他的身体和别人乱来,一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叮——
桌上的微信震动,温故拿过来,清晰的屏幕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穆长苏】:你劲真的挺大,我现在还又酸又软,抬不起手来
什……什么,温故震惊地望着手机,再也坐不住了,蓦然站起身,一座的人齐刷刷看过来,他的脸一下泛起薄红,怯生生地说:“那个……穆长苏,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谈谈。”
一旁的秦导满脸赞许,碰一下助理的肩膀,“今天这是把自己从戏里抽出来了。”
“这一出一进,很费精神吧?”助理询问。
秦导望着温故和穆长苏离去背影,端起茶喝一口,“你看温故现在这样,是不是和风休烈南辕北辙?”
“完全极端的两个人。”助理无法想象风休烈害羞的样子。
秦导煞有介事地说:“所以这就叫专业,他能塑造一个完全相反的人,而且塑造得惟妙惟肖,现在才是真正的温故,前些天我们见过的风休烈。”
助理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今天怎么怪怪的。”
秦导笑着点头,“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费精神,演员这一行很吃天赋,我拍戏十多年,手底下见过的人无数,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温故是天赋最好的。”
“我也觉得。”助理深以为然。
秦导感叹道:“入戏出戏能做到这么快,太专业了,他以前怎么就不红呢?真是明珠蒙尘啊!我们真是捡到宝了!”
会议室外,温故两只手往下拽拽帽檐,将自己的脸裹得更严实,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他羞赧地望着穆长苏,心里焦急又害怕,声音绵软地质问:“你……你说的什么意思?”
穆长苏举起手臂,展示肘窝的青痕,“喏,你看看,都是你弄的。”
如果是那天的温故,他不敢这么放肆,可今天的温故,突然间平易近人。
温故瞪大漆黑眼睛,错愕盯着他的手臂,想起看过的总裁文小说里,一夜疯狂之后主角从床上醒来,仿佛被大卡车碾过,然后身上都是青痕。
“你其他地方没受伤吧?”温故心里很难过,还是关心地问一下穆长苏。
穆长苏微微一笑,终于等到这句话,“算你还有点良心,你是真想给我道歉,就把账单对半付了吧。”
温故茫然地问:“什么账单?”
穆长苏拿起手机支付给他看支付过的账单,“那天一共吃了三十万,我们又没约成,一人十五万,谁也不亏。”
温故只听见了没约成,选择性无视穆长苏要钱的信息,他心情顿时亮起来,“你的手是我怎么弄的?”
“你忘了?”穆长苏撇撇嘴,以为他在装蒜,“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弄的,你就轻轻推卸了我一下,我好几天抬不起胳膊来。”
温故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好了,他还是干净的,“好吧,我先回去开会了。”
“喂!”
穆长苏叫住他,温故回过头,心虚地眨着眼睛,阳光穿透窗户落在他脸上,周围一粒粒尘埃飞舞,两排漆黑的睫毛像羽翼煽动,衬得眼睛有股神明般灵秀的气息。
“怎么了?”温故心里很紧张,担心他又提钱的事。
如果穆长苏说第二遍,他抹不开脸,只能付了,可心里会很委屈,三十万的饭,那得吃的是什么呀?
穆长苏出神地看他几秒,鬼使神差地说:“温故,我愿意为你做1。”
“你把卡号给我,我立即把钱转给你。”温故小声地说,显然是被穆长苏这句话吓到了。
穆长苏尴尬地挠挠头发,“不用了,我请你吃饭,还能把钱要回来不成?”
太可怕了……
温故默念一句,以后一定要听元九渊的话,和穆长苏划清界限。
剧本研讨会上,他更不敢看穆长苏,温故有自知之明,穆长苏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因为他太“奇怪”了,一天一个样,这种奇怪就会吸引像穆长苏这样奇奇怪怪的人。
一整天温故心不在焉,徐姐开车将他送回家,温故顺路去超市买了菜,晚上给元九渊做明天吃的饭。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状态,自从妈妈去世之后,他就只剩下一个人,生活里只有商则,现在他有师父,师姐师兄。
还有……元九渊。
温故很满足现在的状态,现在他唯一的事情,就是进组演戏迫在眉睫,到时候可怎么办?
总不能演一天,休息一天,那可要被媒体口诛笔伐,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怀揣满腔的心事,温故走出电梯,走廊明亮的灯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倚在家门口。
商则低垂着头,嘴里叼着一支烟,脚下掉落凌乱的烟头,看得出等了很久,听到电梯响动,他抬起头,“回来了?”
温故有些日子没见商则,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慢吞吞走过去,“你有什么事啊?”
“我们能进去说么?”商则苦涩地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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