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节目单一发出来,江祺枫、夏源《口吐莲花》鼓楼园子攒底,这结果总算是让两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好演,别辜负唐老板对你的信任。”黄齐英假笑着说。
江祺枫很客气,往他茶缸里满上热茶,笑意盈盈道:“您放心,在鼓楼这么好的地界封箱,咱哥俩肯定让观众满意、让唐老板满意。”
他没注意到,黄齐英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过了几日,曲阑社那边传出消息,封箱时间定了,节目单也出了,新来的温祺玉跟着在天桥店演出,跟邵欢合演一出《全德报》。
这节目中规中矩,出乎东城茶社的意料,张修明竟然没挑个出彩的活儿为自个儿也为温祺玉出出风头……
江祺枫乐了:“天桥,今年是黄齐英挑梁吧?”
听他这一说,夏源也觉出有趣了。“噗,他该不会卖不过曲阑社吧?”
“卖不过倒不至于。”江祺枫唇角微微上扬,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怕演完之后口碑不如人家,老前辈,丢面儿啊。”
距离封箱日子越来越近,饶是其他演员忙的不可开交,偏偏江祺枫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也是,《口吐莲花》是他熟悉的活儿,上了台该怎么演就怎么演,没必要太过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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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箱当天,观众陆陆续续走进园子,各自找到座儿坐下,一桌一壶茶水,人手一把瓜子儿,这就等着台上灯光亮起,演出正式开始了。
头一场是东城的老前辈,打板唱了段鼠来宝,一举把观众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舞台当间,打这儿起,他放下快板儿,开始说单口。
老演员有老演员的魅力,说了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气场绝非寻常演员能及,有些个观众就爱这个,爱这久经沙场的沉稳。
“谁写的节目单子,介不缺德嘛!”
后台的演员都愣了,回头看向站在侧目条边上的身形。
江祺枫刚进后台就听见这个,把包往边上一撂,随即发问:“嚷什么?待会儿前面都听见了。”
那人泄了气似的找了椅子坐下,怨道:“老前辈开了场,咱几个还咋演?”
江祺枫面不改色:“该怎么演就怎么演,自个儿功夫不到家别怪人老先生压了你的场。”
那人被堵的说不出话,但仍然心有不服,心里嗤笑了一声,待会儿谁垮的更惨还不一定呢。
老先生不比年轻人精力旺盛,节目演完就回家睡觉了,剩下一帮年轻人或焦虑或兴奋。
墙上时钟的指针扫过了十点半,台上已经是倒二了,下一场就是底角儿。
这会儿后台很热闹,这些个演员一点都没有往日临下班时的疲倦,只听方才怨声载道的家伙正在吹嘘自己千杯不倒,嚷着今晚不醉不归。
江祺枫啧啧轻叹,暗自摇了摇头,也不插话,低下头刷起了手机。
“前边差不多了。”夏源推了他一下提醒道。
江祺枫收起了手机,起身掸掸衣袖,抚平了袖口的褶痕。
“嗯……”
倒二的是一出群口,仨人刚从下场们归后台,主持人紧接着上去了。
“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口吐莲花》,表演者江祺枫、夏源。”
两人从容地走上台,调整好面前的话筒,放眼望去座无虚席,演出该开始了。
然而江祺枫刚走到台前,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看见他待会儿要用到的道具——扇子,他脸色猛的变了。
《口吐莲花》里逗哏演员拿「古戏法」来戏弄捧哏演员,逗哏得忽悠捧哏敲锣请神接仙,这扇子就好比是锣锤,捧哏的脑袋就好比是锣。
相声舞台上用的道具扇子都是特质的,打在人身上光响不疼。但今天桌上这扇子……显然被人调了包。
想起这是在台上,江祺枫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脸上换成灿烂笑容,开始照着台词开始这场节目。
自打他一张口,夏源适时地接下句,有来言有去语,台下观众暂且看不出异常。
等到夏源在江祺枫的授意下终于拿起那扇子,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凝固。
江祺枫递去一个担忧眼神。
夏源目光微微一怔,很快就恢复平常。他回以安抚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接下来漫长的十分钟里,老观众都能听得出,今儿扇子打出的声音不太对劲,闷闷的,一点儿不脆。
大段台词自江祺枫口中抑扬顿挫地道出,这一场节目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
随着最后一句词说出口,江祺枫吐完水利落转身下台。夏源抹了一把脸,看着台下观众,露出尴尬的笑容,随即也鞠躬离开。
今晚到这儿所有的正活已经结束,接下来是返场。两人没有太多时间交流,在帘子后面稍稍停顿了几秒,听观众掌声渐渐减弱,就得回到台上。
返场还算顺利,江祺枫唱了一段评剧《报花名》,夏源打板唱了一段《同仁堂》,台下掌声雷动、好评如潮。
整个封箱演出结束,回到后台,江祺枫终于按捺不住心下的焦急,一脸担忧地看向夏源。
“你没事儿吧?那玩意儿打在脑袋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夏源摇摇头道:“没事,我开扇敲的,问题不大……”
话虽如此,但江祺枫看他脑门已经有点发红,心底一股子火苗顿时蹿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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