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演员的意见其实是一致的,天津是曲艺之都,同时还是多数演员的家乡,无疑是首演最好的选择。
但不同意的那一部分,正是平时比较有话语权的几位,包括江祺枫。
江祺枫和杨文靖商量的结果是选择南京,同样是相声的发源地之一,又是现代化发展迅速的城市,最适合不过。
但总会有人反驳,理由便是南北文化差异。
争执无果,无可奈何的江祺枫只得叹道:“如果大家真的对天津有这么深的执念,我当然会尊重大家的意愿……”
停顿了约莫两秒,但听他话锋一转:“但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我的看法。咱们的节目要融入很多潮流元素,这些新鲜事物网友能接受,回到天津呢?
那些听了几十年相声的观众就未必能接受了。咱们自诩新颖,出来的反响或许是不伦不类,甚至上升到玷污艺术。这些你们有想过吗?”
秦瑾瑞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撑着茶几的手紧紧捏着茶几边缘,急到:“咱们都没有试过,怎么能断定观众就不喜欢这些?再说天津可不止有听了几十年相声的大爷大妈,也有年轻时尚的小伙小姑娘啊!”
就在此时,杨文靖冷不丁开口了,“在家若是吃得饱饭立得住足,咱们几个漂到北京来干什么?”
一语致胜……
刚才还颇有微词的几人纷纷消了声,随后低落地垂下了头。
这些年听说了不少天津的老园子无奈关门,固然也有还在经营的,但生意确实不怎么好。
那些听了几十年相声的大爷,似乎更愿意对着家里的老电视,看看曲苑杂坛什么的。
半晌,又听见一声底气明显不足的声音道:“用相声说服相声观众接受潮流,怎么也比用潮流吸引寻常观众听相声容易吧……”
江祺枫坚决道:“天津当然要去,但不是第一场。”
“天津放在最后一站收官正合适。”温祺玉接着道。
杨文靖看了看满屋子唇枪舌战了半天已然疲惫的演员们,想着晚上还有演出,不能再为这一件事情耗费精力了。
于是沉声道:“你们的期望是天津,我跟小枫的选择是南京,二者之间的选择不如就留给陈导来做吧。”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理应如此。
——
炎炎暑气袭来,已是六月。
一切准备手续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办成,多亏了有陈莎这样处事熟练的专业人士。
在她决定选址之前,江祺枫还拿这事儿叨扰过恩师,试图听听怹老人家的看法,把天津留到最后一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除了南京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但张修明只回了一个「嗯」,连态度都没有表明,江祺枫难免有些失落了。
但温祺玉一再安慰他,或许师父只是为曲阑社的事四处奔波日夜操劳,已然分身乏术了。
再说这商演前的琐事,陈莎不光申报准备手续速度飞快,连宣传售票都已经就绪,十天之后南京首演,今日开始网络售票。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江祺枫此时应该守着售票界面,怎么也得露出激动、期待的神情。
但……江祺枫只是照常跟温祺玉准备晚上的活儿,专心致志地跟手上的快板打交道,仿佛已经忘了还有商演这回事。
“枫哥,你不上网站看一眼啊?”韭菜好奇地问。
江祺枫面不改色:“没空。你很闲?新节目写出来了?”
韭菜:“您辛苦,我出去抽根烟。”
——
夜色渐深,双祺社外的街道两旁已是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在门口水牌前驻足观望,对院里这座老戏楼模样的相声园子充满了好奇。
园子里舞台上的顶灯也亮了,观众陆续就坐,只待时间一到,节目开场。
时有笑声阵阵,或是掌声雷动,节目一场接着一场,两个多小时过去,似乎还没见到那个观众有意离场。
晚上返场结束后,江祺枫和温祺玉两人前后脚刚出后台,就听见一声惊喜万分地惊呼。
“怎么咋咋呼呼的?彩票中奖啦?”他随口问道。
秦瑾瑞回头看清来人,急忙欣喜地捧着手机只给他看,“不是不是!枫哥你看看,咱们南京演出的网络售票才一天就卖出去七成了!”
“哦,不错。”江祺枫又随口应了一声,实际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暗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卖多少不是卖?甭管台下坐满了还是只有寥寥几人,作为演员总归是要尽心尽力演。
只是当他解开大褂上扣子,正要将脱下的大褂挂起来时,突然停住了。
“你刚才说几成?”
秦瑾瑞喊道:“七成!七成啊哥!”
江祺枫惊住了,一旁的温祺玉也愣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呆滞了足足有五秒,一种名为激动的情绪才翻涌上来。
“我以为、我以为这种千人的场馆能坐够半数就不错了!”江祺枫道。
要知道双祺社演员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这个年龄在整个曲艺行业里都算年轻的,一帮初生的牛犊,如今能站上商演的大舞台,怎么不让人振奋?
温祺玉起初还挺欣喜,慢慢地反应过来了却是越想越发愁,苦着脸扒拉住了江祺枫的胳膊。
“师哥……”他小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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