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顼转眼就看见他们一行人,官场上常常施威打压江遇林,想必一家子都不想看到自己,于是客套了几句,转身告退。
赵千石心底厌恶的很,不过还是笑着送走,初任西梁,结缘远比结仇的好,迎上江遇林的笑脸,他的几分心思自己也能猜到个七八。
一杯清茶送上,直言道:“江大人来来来,喝茶。”看了看身后二人,“这就是大人犬子吧,看看,一表人才,闺女也生的水灵。大人好福气啊。”
三言两语就叫舅父哑口无言,幽幽说着:“赵大人误会了,这是在下的外甥女。”
“外甥女也好啊,长的如此标准,活脱脱的美人。”他打量着,不断赞叹,“小姑娘,如今可有婚配?”
舅父慌了神,忙着把秦幸遣走,“如宜,沈小姐刚刚不是喊你去赏花吗,快去吧。”
秦幸会意一笑,知道只要他俩在,赵千石就会一直扯些莫须有的东西避开舅父。
于是她顺势拉走了江瑜,道:“表哥一起去呀,沈府太大,我怕找不到沈姐姐。”
他颔首跟着出去,这下正厅只剩赵千石江遇林二人。
赵千石一脸无奈,端起茶抹了抹茶沫,道:“江大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到底没有证据是万万不能打草惊蛇的,你可别糊涂。”
“在下当然知道,只是赵大人你也别偏颇,都是皇室宗亲,仰仗的是太皇太后,怎么到我这,就是万万不能了呢。”江遇林挫败说着,“就算就算是我母亲的缘故,和太皇太后结了怨,说到底我们也姓江啊!”
“哎,没有那回事,太皇太后圣明,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江大人别多想了,清者自清,你说,这三千万两银钱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赵千石蹙着眉佯装不知。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常寺祭祀用的钱,致使国库亏空,司徒相国将责都推到我头上,难不成都是我吞了?”
“别急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江遇林的作态,也知道他没有这个胆量,“所以啊,就需要你去借着职务之便探探他的虚实,有了证据一切都能顺理成章。”
在西梁为官,每年都会向朝廷报上公款账务,你所任职的开支用度,不过这些内容只能呈给王上,江遇林苦笑着道:“赵大人是在说笑吧,幼王七岁,相国监国,你是要我去问司徒顼,能不能去查他的账吗!荒唐!”
只要一看公款使用的数额偏离预算就能起疑,朝中起了疑虑就能名正言顺查他相国府,这一点他都想不透,活该被司徒顼耍弄。
这时屏风后的奉茶小厮茶托都没来得及端走就匆忙跑开。
“老夫该说的都说了,这样,你回去且等等,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你。”赵千石敷衍回应,毕竟沈府言多眼杂继续周旋下去不大好。
说着他拂袖离去,“大人,大人!赵大人!”眼看着走远了,江遇林忿忿瘫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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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在长廊之上,两侧是一片幽静的梧桐林,江瑜从山阳回来后眼瞧着言语少了很多。
“表哥,我走后,母亲是不是把我活剥的心思都有了,毕竟有个这样不听话的女儿。”秦幸怏怏道。
“姑姑是挺生气,但知道你是个坐不住的,久而久之也没有微词了,不过听说山阳城逢难,她哭了整整两天,再后来收到邑安来的信,这颗心才能放下。”江瑜话里带着怨怼,不过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还要多谢表哥照拂我娘亲。”
“大家都是亲眷,说这些话干嘛。”
说起亲眷,忽而又想到一事,“我竟没看出来,你和沈姨娘倒挺亲厚。”秦幸说着,脚下踩着的枯叶咔吱作响。
江瑜一愣,不解笑问:“何以见得。”
“我在御青院时她时常和我提起你。”大多是夸他的话,秦幸听了都不由羡艳,“准确来说应该是欣赏。”
“嗯。她是长辈,互相欣赏罢了。”本以为秦幸察觉到什么,思忖了会,看来没有,又放下心来。
接着又开口:“以后莫要拿姨娘和我一起并论,男女授受不亲。”
两人沉默下来,雨势忽大,前方的凉亭处坐满了躲雨的宾客,人声嘈杂,而坐在最中央的那人是司徒顼,他被簇拥着,周知玄立在一旁也在附和谈笑。
直到水雾迷了她的眼,似乎怎样看都看不真切,周知玄也看见了她,两人遥遥对视着。
不知道是什么感情驱使着秦幸,胸膛里是怨愤,一眼都不想看见他,转身就要离开,雨水淋到头顶,这才清醒几分。
手腕传来一阵温热,是周知玄拉住了她,冒着雨他们躲到了院墙后,高高的瓦顶为他们挡住了雨水,四下静谧,只能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周知玄将大麾披在秦幸身上,她不情愿地想要扯开他的手将衣服脱下,但不敌男子的力气。
“别动。”他轻声开口,只好妥协,顿时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自己为什么在置气,凭什么要置气,他又不是我的谁。这种情绪一直盘旋着她脑海中。
两人推搡间凑得很近,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走,在坊间也是,我知道你看见我了,却还是把帘子放下。”终于周知玄开了口。
原来他都知道,“是怪我不告而别吗。”
整整两月有余,就这样被他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全然忘了挂念他的人,秦幸将头别到一边,不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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