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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底下的廊内说话的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檐上的情形,大片天光无声垂落天井院落,照得枝叶铺了零碎的影子在平整的地砖上。
    直至檐上的青瓷酒壶被他的衣袖拂落,摔在树下一片浓荫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碎作满地的瓷片。
    这声音如同击破水面的石子,戚寸心一手抵住他的胸膛,侧过眼时已隐约瞧见木廊阶前闪过子茹鹅黄的裙袂。
    只要子茹走下阶梯,抬头一望,便能瞧见他们两人。
    “说谎。”
    他的气息有点乱,终于松开她,嗓音浸润几分软绵绵的醉意,清泠微哑,指腹轻轻地触摸她殷红柔软的嘴唇。
    戚寸心几乎不敢多看他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子茹走下阶来,盯着浓荫里的碎瓷片看了一眼,随即抬头,便瞧见檐上那对少年夫妻正抱在一起,她并看不清戚寸心的脸。
    “徐山岚。”
    谢缈的衣袂微扬,忽然唤了一声。
    坐在木廊内的圆桌前神思恍惚的徐山岚并未听清他这一声唤,还是徐山霁拍了拍他的肩,“哥,殿下叫你呢!”
    徐山岚一下回神,立即站起身走到院中,垂首行礼,“殿下。”
    “去找吴韶。”
    谢缈只简短一句。
    徐山岚一下仰头,对上少年那双沉静的眼睛,片刻后他躬身拱手,“是!”
    而戚寸心侧过脸来,看清徐山岚奔向院门的背影,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和谢缈再没有退路了。
    ——
    正午时日头炽盛,炙烤着山间林叶青黑微蜷,孟婆山上的关家寨里许多人来来往往,忙着布置明日的月坛会。
    身着铜绿锦衣的青年坐在楼上纳凉,身边的侍女正替他打扇,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摸着腰间的弯刀,立在他身边一脸严肃,动也不动。
    “姜凡,吃一块儿。”
    青年悠然自得,让侍女将玉盘中的西瓜捧到那男人面前,瞧见他摇头,青年便啧了一声,“你啊,就是没趣儿。”
    “少爷!”
    一道声音急匆匆地传来,随即便有人重重踩踏楼梯跑上来。
    青年皱着眉,斥他,“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那人苦着一张脸,喘了口气便忙道:“寨主,寨主回来了!”
    “什么?”
    青年乍一听这话,便一下从藤椅上起身,“姑母不是去金源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的哪敢问。”那人的声音小下去。
    “关秋染在哪儿?”青年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急急地问道。
    “小的来找少爷您的时候,就瞧见三小姐跟着寨主去引泉厅了!”那人忙垂首回了声。
    青年的脸色阴沉了些,“这个死丫头,我就知道她那日同我说的都是假话,姑母一回来,她就什么都说了。”
    “少爷,寨主的人来了。”眼尖的奴仆瞧见底下不远处走来的几人。
    他跟着那几人到引泉厅时,他才迈入门槛,只朝里面望了望,却并未瞧见关秋染的身影。
    “天璧。”
    一道稍显低哑的女声传来,带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意。
    关天璧只瞧见那晃动的红白亮色的流苏帘子,便垂下头,唤了声,“姑母。”
    他有些按捺不住,又试探着出声,“姑母,秋染妹妹来过了?她和您说了什么?您千万不要信她,三叔他们一家一向……”
    身形瘦小的中年妇人掀帘出来,她一双眼睛紧盯住这比她高出许多的青年,厉声打断他,“我走时同你说过什么?苏家的事你不要插手,你为什么不听?”
    “姑母,您不是一直惦记着苏家的水上生意吗?”
    关天璧抬头,“我如今将船货行弄来了,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准许你这么做了吗?”
    关浮波神情阴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把月坛会教给你来办,你便以为你就可以插手我关家的生意了?关天璧,你是嫌你断两根手指还不够是吗?如今你竟还敢动裴湘?那可是当朝太傅的亲孙女,关天璧,你最好是还留着她的性命,不然整个关家寨,都要被你拖累死!”
    她的话犹如毒刺一般狠狠地扎在人的血肉里,关天璧不由地去看自己残缺的右手,他几乎天天都缠着一截绸布,缠住自己缺损的地方,关天璧的神情一下变得有些怪异,“可惜姑母回来得晚,关秋染告状告得也不及时,裴湘已经死了,在石洞里已经被烧化了,骨灰都扔进一味尘里了。”
    “当年我在新络城内杀了两人,姑母断我两指,如今我杀了个裴湘,她又值我几根手指啊?”关天璧的语气很轻,却有种阴森悚然的感觉,他慢慢的,再度对上关浮波的目光,“姑母竟也有怕的时候。”
    他露出来一个笑,在这厅堂内晦暗的光线中显出几分扭曲,下一刻,他便被关浮波一脚踢倒在地,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峨眉刺轻转,猛地一下擦着他的脖颈嵌入地砖缝隙。
    “惹了裴家,你以为断你几根手指,就能平息此事?”关浮波在他身侧蹲下来,嗓音干哑,“你杀了裴湘,裴家和太子都不会放过我们关家寨,天璧,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我对你很失望。”
    关天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一根峨眉刺,眼眶泛红,却是在笑,笑得阴沉,关浮波当即命人进来,将他扶出去,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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