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我要高骝把人叫醒,我要让那个商人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罪,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剁掉那个腌臢玩意儿,我还要高骝告诉他——”
“翌日再犯,必杀之!”
……
吃完了饭,余蘅在小院里到处走了走。
铁齿先生拎着洗好的碗筷从门外走进来,故作惊讶:“大人还不走吗?”
“我还有想见的人。”
铁齿先生立刻警觉起来,连手里那个藤篮子看起来也有了攻击性,他眯了眯眼睛:“你认得我们家小茉?”
余蘅下意识退了一步:“不认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穿着青色布袍,头发挽起的少女背着沉重的药箱撞开虚掩的木门。
她正想像往常一样大喊一声「饿死我了」。
却一眼看见了站在院子正中间的青年。
芝兰玉树,霞姿月韵。
席正茉往后退了一步:“昭王殿下?”
她虽然在太医院没待多久,但已见过这位王爷。
铁齿先生:“你说他是……”
余蘅对他矜持地点头,然后指着院子里他刚刚坐过的椅子:“小席太医,请坐吧。”
因为余蘅的这个称呼,铁齿先生的震惊消散了。
席正茉坐下了,余蘅坐在她对面,而铁齿先生则拖着椅子,坐到了院子的另一边。
余蘅:“我是为私事前来。”
席正茉:“请殿下直言相告。”
“为了一味草药。”
“不知是什么草药?”
“神灰草。”
席正茉眼神一黯,她垂下睫毛,遮去眼中翻滚的恨意。
“如果殿下是想问神灰草,我必定知无不言。”
“洗耳恭听。”余蘅道。
第二十章
详说
“我祖父入太医院的第十年,南齐送了许多草药来,因为南齐使团连遇大雨,草药保管不当,使团中又没有通医理的,许多草药都混在一处,难以辨别,整理药材变成了个苦差事,我祖父接下了这个差事,然后发现一种草很有意思,盘曲的样子像灰蛇,这种草药在礼单上叫神灰草。”
“祖父为了验证药性,取了一点尝,倏忽便觉得手脚有麻痹之感,针刺之,不觉痛,他觉得这种草药或许可以制成传说中的麻沸散。
一年后,他配出了一种能让人昏迷的药粉,祖父觉得这种药虽好,却也容易被人拿来作恶,所以左思右想,还是把药方隐瞒下来,知道的只有他和伴医冯旷仁。”
余蘅问:“你祖父出事前,你刚刚出生,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祖父在宫中多年,结了不少善缘,自我认得字能辨药材开始,便想着查明白我祖父当年为什么会卷进益国公的案子中,多年下来,自然对当年的事有些了解。”
余蘅看出她的心思:“你觉得是冯家陷害。”
席正茉:“祖父去后,千方百计夺方的就是冯家。”
斩草除根,冯家的嫌疑果然很大。
余蘅闭上眼睛。
在承平帝登基前死去的冯太医,兵部尚书开的流艳楼,还有面前这个许诺会知无不言的聪明丫头。
余蘅:“你只查出这些吗?”
席正茉:“人微力薄,仅此而已。”
显然不是……
虽然极力抑制,但她的忐忑还是没有完全藏住。
余蘅道:“如果我真的想对你们不利,没必要亲自来。”
他这话倒也没错。
余蘅敲了敲桌子:“我想,我是你们这一边的。”
席正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坐在一边的铁齿先生。
铁齿先生对她点了点头。
席正茉疑虑重重地低下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说:“兵部尚书牛家,有人用了那张药方。”
“流艳楼事发,牛尚书被罢官赶回乡下去了,顺便说一句,这是我干的。”
席正茉声音低下去:“我在流艳楼后巷蹲过好些日子,后来看到一个人来收银子,那个人……进了旻王府。”
最后五个字,她说得又快又轻。
说完,她抬头观察余蘅的反应。
而余蘅只是面无表情——他三哥登机前的封号就是旻。
……
江宛的计划执行得顺利,他们一行人先出城,留下两个人善后。
熊护卫一是出于道义,二是与轻履卫较量的胜负心起来了,便下令要将此事办得圆满无比。
深夜,他们到了邢州城外的浦县驿,圆哥儿已经睡着了,被熊护卫抱着进去。
驿站地方不大,空房间也没有几个,熊护卫便让江宛住进去,他与其他护卫守着马车。
因走得仓促,他们便没顾上买马的事,几匹病马便宜卖给了客栈老板,出城时两人一骑也是有的。
虽然夜深了,但是熊护卫惦记买马的事,还是悄悄去驿站的马厩转悠了一圈。
江宛和阮炳才住隔壁,她给圆哥儿大概擦洗了一番,哄他睡下,因了无睡意,便去敲了阮炳才的门。
阮炳才披衣出来,忍着美梦被扰的怒气,问她:“找我做甚?”
“睡不着,头疼得很,你们不是有迷药吗,给点我用用。”
她说得太过荒诞,阮炳才也是睡迷糊了,一个没忍住,大声道:“早没了,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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