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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洱踮起脚尖,放慢呼吸,越过屏风。
    尉迟兰廷背对墙,面朝外,斜卧着在睡觉。
    他睡觉果然不脱衣服,更没有盖被子,侧身线条,瘦削而流畅,如绵延之山,隐匿在昏光里。
    桑洱轻轻地吁了口气,一脚踩上了软塌前那方台阶,正要将手伸向他时,塌上的人冷不丁睁开了眼睛。
    冷冰冰的,有一丝戏谑。
    好似一点都不意外,她会在深夜靠近自己。
    桑洱瞪大了眼,一声惊叫被声带阻遏。眨眼,已天旋地转,被对方翻身而起,摁在了塌上。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相当旖旎的姿势。当事人桑洱却不那么认为。
    在混乱中,她看不清尉迟兰廷是怎么控制她的。双腕、双腿,已被压得动弹不得。
    尉迟兰廷从上方俯瞰她,青丝逶迤在枕上,一只手缓缓触上了她的颈部:“你想做什么?”
    因脖子上的手在收紧,桑洱的脸开始憋红,微弱地挣扎了起来。
    “不会说话?那总会做几个手势吧。”
    桑洱呼吸困难,心脏扑扑狂跳。
    原来如此。
    现在的尉迟兰廷,尚未积攒起足够的把握,因而很忌讳被人发现他不是妹妹。
    而她作为尉迟邕的妻子,今天出现得太突然了。明明之前话都没说过一句,却要留下来过夜,实在反常。
    像尉迟兰廷这么多疑的人,难免会怀疑她的目的。
    或许她不是真傻,或许是尉迟邕别有目的,指使她来做什么的。
    难怪,一个没多少同情心的人,却那么轻易就让她留下。
    也难怪他没睡着。敢情一直都在这守株待兔,看她是不是有异心呢。
    在这种时候,越是清楚内情,就越要装作无辜。
    桑洱挣扎了两下,气息渐渐薄弱,张嘴不能言。只好将脑袋用力地侧向旁边,往地面看去,又转了回来,带了一丝哀求,眨了下眼睛。
    尉迟兰廷蹙眉,往她看的位置瞥去,就怔住了。
    地面上,落了一张皱巴巴的被子。
    他记得,在睡前,这张被子放在了大床的内侧。
    被谁带过来的,不言而喻。
    沉默了一下,尉迟兰廷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半张面容掩在了如瀑青丝下:“你来给我盖被子?”
    桑洱从塌上滚了下去,顾不上穿鞋,第一时间蹲下身,将被子团团抱起,再次递上,认真地说:“给,给……你。”
    脸上没有半点被冤枉了的委屈,仿佛一条记吃不记打,只会眼巴巴舔人的小狗。
    或许,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刚才遭到的严厉质问是什么意思。
    尉迟兰廷目光复杂,盯了她片刻,抬手拎过被子,抛到了一旁,冷冷道:“已经脏了,我讨厌脏东西。”
    桑洱低头,腹诽:这脏东西不会在骂她吧?
    尉迟兰廷往软塌深处一坐,曲起一条腿,静默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因动作变幻,桑洱看见了他的脚。
    白而清瘦,骨节明晰修长。但是,明显比她的大得多。
    正如他的手。
    不过,这没什么好掩饰的。一个“女人”能长这么高,脚也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尉迟兰廷再次开口时,已变了脸,语气还挺柔和:“夜深了,嫂嫂回去睡吧,不必给我加被子。方才我做了个噩梦,吓到你了吧。”
    桑洱咬着下唇,没有动。
    “怎么还不回去?”
    桑洱捂住小腹,有点儿难以启齿地抬起头,看着他。
    尉迟兰廷:“…………”
    实情就是桑洱想去厕所,但很怕遇到刚才那只东西,不敢一个人出去,才想给尉迟兰廷盖被子,好贿赂他一起出门。
    毕竟系统说过要安全度过今晚,就得留在房间里。反推一下,出门就可能遇到危险。不带着护身符,她哪敢出去。
    万幸,在桑洱憋出内伤之前,尉迟兰廷终于领悟到她的意思了。
    雨已停歇。整片府邸都笼罩在黎明前的寂静里。
    正因如此,水流淅沥的声音,才分外清晰。
    桑洱尴尬,上厕所都忍着,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又怕耽搁久了尉迟兰廷会走远,速战速决,洗干净手,就跑出来了。
    尉迟兰廷就站在月光下,背对着她,听见脚步声,看了她一眼:“回去吧。”
    桑洱点头,看到光线暗,想拉住他的袖子。但他刚才说自己讨厌脏东西的声音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桑洱就又缩回了手。
    鞋子踩过湿润的地,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桑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到门口时,忽然间,一种冥冥中的危险直觉攫住了桑洱的心,倏地转过头,却只看见了静谧的黑夜。
    没有灵力的坏处又添一项。她的肉眼视力是凡人水准,没法延展得更远。
    看不清楚。心里就毛毛的。
    肩膀忽然一暖,桑洱被轻轻推了一下,趔趄着往前走了一步,进了房间。
    尉迟兰廷在她身后反手关上了门,也隔绝了那道未知的觊觎,淡淡道:“嫂嫂,你该睡了。”
    第26章
    在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鞭策下,桑洱倏地钻回了被窝里,这一次,没有再胡思乱想屏风那端的人在做什么,一夜安眠到大天亮。
    翌日,桑洱转醒时,看见了上空陌生的床帏,还有一点儿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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