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他家好像都没有正经的请舅家亲戚吃过饭,每次来他娘都要叮嘱他们带干粮。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年头粮食金贵,而且那时候家里没分家,要是让舅家亲戚来吃吃喝喝,家里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委屈呢。现在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过会去你大伯家说一声,明晌得用他家饭桌和凳子,明早饭后过去搬。”李招娣吩咐,“你爷奶也是明天吃饭的时候再过去请,到时候别忘了道谢。”
沈卫民点点头,不管关系如何,沈大伯是沈爹唯一的兄弟,家里有个什么事,都优先两家商量,办事的时候借桌借椅子是村里传统,优先都是兄弟、堂兄弟之间来回借。至于沈爷沈奶,老人家知道他们家多了俩孩子,昨天下午专门送了大木盆过来,还有一包袱各种零嘴。
沈卫民知道他爷奶不缺吃喝,沈六叔驾着驴车进公社,他爷时常就跟着跑一圈。说是两个老人做个伴,不过每次都会买点东西回来。沈卫民小时候他爷奶还会给孙子孙女们分,大伯家一份,他家一份,不过后来大伯娘不乐
意他们家占便宜,爷奶就谁也不分了。现在也只是看俩小孩的份上才打破了规矩。
对农家人来说,定亲就是走个形式。这年头就连结婚都是个形式,何况是订婚。李招娣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又分了家,她说话十成十算话,她也没想大办,不过到底是个大喜事,也不能悄么声的就定下了,所以才同意把亲戚请来一块吃个饭。
沈卫民听吩咐去了大伯家,和大堂哥说了一声,再回家两个小的已经跟他爷出去了。沈卫民有个垃圾身体,羡慕这些个有活力的,不过也只是羡慕,他不乐意活动。
这爷仨儿一时半会回不来,沈卫民就坐在堂屋屋檐下,学他爹编框。他之前专门看过,现在就能上手了,虽然还有些生疏,却还算成形。
俩小孩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脸颊红扑扑的,精神也很亢奋。沈卫民在门口给他俩铺了竹席,让他俩一边歇着,一边互相帮助做拉伸。他俩进门好一会,沈爹才背着手,悠哉悠哉走进院门。“俩孩子可不得了,绕着咱们村的跑了好几圈,个把钟头一停都没停。”
“我哥专门给他们做过训练,程团长也说他们赶上入伍的新兵都是不差的。”沈卫民解释道。
沈新乾点点头,“那是不错,是很不错。”
兵荒马乱的早饭后,两个小孩决定跟他爷奶去上工,带着不知道他爷从哪翻出来的破草帽子,兴冲冲的就跟着去。
沈卫民劝不听,只能和他们一起出门。这个点正好是社员上工的点,邻里看见沈卫民都笑着说恭喜。赵家和沈家结亲家的事情在沈家沟可是大新闻了,赵家三闺女赵琪长得好,性子温柔,也不常出门,是个没事的丫头,多少家都盯着看呢。
要不是大队长家的吴林很早就表现出对赵琪的不同寻常,这两年赵四家的门槛都得被踩平了。不过吴林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摘到的娇花,现在被沈卫民那小子给摘去了。
一朵鲜花生生的插在了牛粪上!村里人不少人都感到惋惜,不过大家都是亲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沈卫民虽然不正干,
却没人在这事情上给人添堵,那沈老二和李招娣能是好招惹的?
喜事,大家说些吉祥话就算了。
沈卫民笑着答应,口称叔伯哥嫂。这倒让大家对他改观了不少,以前的沈卫民在村里那就是开屏的骄傲小孔雀,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愿意搭理他了,谁没事愿意热脸贴贴那冷屁股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眨眼三柱子都要订婚了,以前一点没觉得,今天突然一见发现三柱子真是长大了不少啊。”说话的是沈卫民的大伯娘。
李招娣点点头:“大嫂是上次见三柱还是过年的时候吧。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又经历了这些事,是该长大点,不然我和你二弟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李招娣知道村里不少人等着看她和男人的笑话。这边的习俗是长辈跟着老儿子过,她老儿子在村里名声不好,多少人断言他们晚年一定凄惨?他大嫂大概率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希望落空了吧!
她儿子或许有些败坏,大手大脚还不勤快,但自小孝顺。手里两颗糖,他一定会给他爹他娘一颗。这就够了,做老人的也不期望从儿女那获得全部。孝顺,比其他都强。
李招娣想得开,她儿子再怎么养也养不成大房败家子。大嫂一直觉得公婆给她男人盖那两间砖瓦屋,自己吃了亏,也不想想这些年老两口帮扶了他们多少?要是攒起来,别说两间砖瓦屋,就是一个院子,恐怕都盖起来了,偏偏沈老大家到现在住的还是挑泥屋。
就连前年才翻盖的两间西屋,也就是大堂侄住的那两间也是砖头打地基,房顶有瓦片,中间挑泥墙建的屋。这也是沈家沟最常见到的房屋形式,砖瓦运到沈家沟的成本太贵了,一般人都负担不起。
沈大伯娘捏了捏手中的毛巾,“嗯”了一声。
李招娣笑笑领着两个孙子走了。
沈大嫂看着李招娣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得意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三柱是个什么人,他们可都见识过。这几天就能改好了?城里的工作不知道他二弟疏通了
多少关系才给找来的,还不知道沈三柱能坚持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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