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对没有。”沈卫民立刻保证。
“哼!”
“卫民和伯母一直这样相处吗?”夏扬州随口问道,他整跟着沈新乾在堂屋屋檐底下编筐。昏暗的煤油灯下,视线并不亮,不过沈新乾现在的技术就是闭着眼,只要拿到藤条,他就能给编出筐来,就是这么自信和任性。
“那可不是。”沈新乾想也不想的反驳,“三柱子以前可乖,做啥事儿都会提前跟我和他娘商量,要不就找他大姐,哪像现在主意这么大,啥事儿都敢做。老大走的太过突然,刺激到他了这是。”
最后一句话,沈新乾是压着嗓子说的。
是吗?黑暗中,夏扬州眉头紧锁。不管是在他们营长的言谈中,还是沈家给他们营长送的家信中描述的沈卫民,是一个乖巧懂事的青年。口述和听别人说都会带着严重的个人情感倾向,沈卫民作为他们营长最放心不下的弟弟,沈家二老从小宠到大的老小,在他们眼里沈卫民就算有几分任性、不讲道理,也可以被原谅,从而在和别人介绍的时候被美化为乖巧懂事。
他以为他见到的沈卫民或多或少会有这个影子,但是他真实见到的沈卫民,成熟、有魄力,不管是谈话技巧还是办事能力均属于上上乘,就算是哄孩子、教孩子和孩子讲道理,他都比其他人有章法。
这确确实实是沈卫民没错吧?
不经意之间,心里就会升起这个疑问。
沈卫民可不知道夏扬州想这么多,就算知道他也只会夸奖夏扬州一句,不愧是即将会入职重
要职位,果然够敏锐。
不过沈卫民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现在科学民主的观念深入人心,就算心里有所怀疑,也不会想到怪力乱神上来,顶多就和他之前怀疑薛阿婆一样怀疑他的身世罢了。
在这方面,沈卫民无所畏惧。虽然芯子系外来户,但身体可是土生土长的沈家沟人。
夏扬州当然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为了孩子好,他也希望沈家人尤其是沈卫民更强悍才好,那样营长的俩娃也能搏一个更好的未来。
夏扬州还要留在沈家住几天,自发担负起训练俩娃的工作。第二天一早,沈卫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领着俩孩子早练去了。
沈卫民简单吃了早餐,出发的时候,看到他们三人正在吊桥上拉伸筋骨,旁边还根子做样子偷懒的沈爹和沈爷。比起大强度锻炼,他们爷俩显然更喜欢看到两个小不点“哼哧哼哧”的样子,离老远都能看出他们笑出的大白牙。
看到儿子(孙子)要去上班,沈爹和沈爷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打了声招呼,转头继续看孙子(重孙子)。
沈卫民只能和旁边夏扬州打了个招呼,然后骑车离开。
到公社,把自行车放在公共汽车上,把公共汽车开到老榆树下,一路接人,回到机械厂。正式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和生活。
刚下车,就被李师傅逮着一顿道谢,又是鞠躬,又是弯腰的,弄得沈卫民有些不习惯。
“李师傅,你言重了,之前我不也麻烦您好些事情,哪件你没答应我?我帮你又不是大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沈卫民并不在意,他是真觉得没什么。
“要谢的,要谢的。”李师傅坚持。他年纪大了,被工厂返聘回来当司机,还是开班车这么清闲的工作,他是憋着一口气要把这份工作做好的。这两年来,除了不可抗力,他就没晚过点儿。这一次临时出事,还是快下班的时候,如果没有沈卫民顶上,他就给其他同事添麻烦了?
对于一个责任心奇强的人肯定觉得是大事,沈卫民表示理解。所以到后面李师傅再说感谢他,他就笑着答应,要是这样能让李师傅好受些也行。
和李师傅告别,
沈卫民走去运输队。今天队里有几组搭档要出车,其中就包括徐新华和丁老二。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要锻炼徐新华还是其他原因,徐进山并没有把他调回原来的职位的意愿,所以沈卫民现在在运输队是独一份,单干。
这样的情况,当然是出不了车的。某种程度上,沈卫民也乐得轻松。
不过,今天似乎不大顺利。沈卫民看着运输队停车场门口站着的向暖,心里下意识划过不喜。
对方已经看见他了,并且笑着朝他走过来,“沈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按照常理,我们上班的路径并不重合。”沈卫民轻笑。
向暖眼中划过恼怒,她说的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是寒暄,偏偏沈卫民要把话说破。沈卫民不是不通交际的人,在省机械厂能让这么多人对他赞不绝口,可见是有真本事的。现在却屡屡让她下不来台,要不是她有事要请他帮忙,肯定直接转身就走。
“我昨天看你和州州在一起,你们是朋友吗?”向暖直接问道。
沈卫民沉吟片刻,“如果向同志说的是夏扬州同志的话,实话实说我们不熟,前几天才认识。”
这实话,这话说的有些噎人,反正向暖一时就没有反应过来。“我明明看见他和你对象领着你家两个孩子上车的,你说你们不熟?”向暖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沈卫民寒了眉眼,“我实话实说,向同志不相信,又言说自己亲眼看到了证据,如此,还让我说什么呢?”
向暖深吸一口气,“我和夏扬州的事情,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他是我亲弟弟,我还能待他不好不成?他这些年被叶家养废了,一心只和外人亲近,不理父亲和姐姐。如果你是他的朋友,请帮我劝劝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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