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厂长正襟危坐,皱眉看向沈卫民,生硬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我之前参观过贵工厂,如果想要引进新机器,就必定淘汰旧机器。我要贵工厂用淘汰下来的旧机器抵价款。”
朱厂长看了眼旁边的秘书,秘书轻轻点头,他们工厂目前没有开设新工线的计划,就是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新工线意味着更多的可能和不确定性,对于评优不具有加分效果,再加上让新工线用老机器,也不合大家想法。
“就算我用旧机器抵价款,也是和省机械厂之间的交易,沈同志应该得不了好处。”朱厂长皱眉,如果说沈卫民是想使用食品厂淘汰下来的机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非得经过省机械厂的手呢。
“那几台机器我已经预付了定金,并不准备追回,贵厂想购买,从始至终就是要和我谈。贵厂可能不知道,为了这几台机器,我们生产队乃至我们公社做出多少牺牲和规划,虽然不可能提几倍价格,但是辛苦费我们是要收的。”沈卫民直接说道。
朱厂长似乎有些惊讶,抬头看向齐厂长。
齐厂长此时也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昨天沈卫民会抓住这点不放。不过,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从他们机械厂买进的机器,转手出去就要辛苦费。
但要说什沈卫民做法有些不妥,他们又找不出不妥来。是啊,如果不给人家点好处,人家为什么要答应这事儿,这几台机器你们工厂需要,人家工厂也需要啊,甚至比你们工厂更渴求些。
“所以那几台淘汰下来的机器,就是辛苦费?”朱厂长冷声问道,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他生气与否,但是从他蒙灌一口凉茶的架势来看,是气的不轻。
省食品厂淘汰下来的机器转手走出去价格也是不低的,毕竟都是扯上电就能使用的机器,肯定比不上新机器顺滑,但比人工效率可快多了。
“那我可不敢狮子大开口。”沈卫民说道,却再没有下文。
办公室众人:“……”你这还不敢狮子大开口,我咋就看你敢的很呢。
“一分不要抵给你不可能,这样如何,占五成?”朱厂长说道。
“朱厂长,这就过分了。”就算找买家,想要把就机器卖出新机器的五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这只是谈判,一个抬高价格和压低价格的过程,对方给出虚高价,让他往下压,如果是正常谈判,沈卫民肯定会陪着玩玩,但他们不是。“一成,省食品厂这么大工厂,占了便宜还卖乖就过分了。”
沈卫民这话一出,对面所有人都面露愤怒,省食品厂那几台机器虽然都是老式机器,受损伤之后就算要修,也要花好一番功夫。但是确确实实还在运行中,这一成的价格怎么都低了?
朱厂长也狠狠皱眉,“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
沈卫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
看沈卫民没有离开座位的打算,朱厂长领着人走出了会议室。他们争论的声音有些大,会议室里就都能听见。
齐厂长端着茶杯,眼神复杂的看着沈卫民,“你觉得他们会答应不?”
“能吧,淘汰下来的旧式机器,按照价值来说确实不低。但现在可没有人引进这样的机器了,要是不兑给我们厂,最后他们得砸手里。不过想抬高占比是肯定的。”沈卫民一点都不慌张,认真的和齐厂长分析着食品厂可能有的后招。
“你这个小同志可真是了不得!两个工厂让你算计的完完的。”齐厂长感叹道。
“齐厂长,您这话说的可就亏心了,我想这样吗?要是您把这几台机器好好的交给我,后面的事都不能发生。”沈卫民似笑非笑。“要是你们现在反悔,都还来得及,比起旧机器,我更想一步到位。”
齐厂长装没听见,继续喝茶去了。
事情正如沈卫民所想,省食品厂最后答应了,并再次试图提高占比,不过已经熟知他们动态的沈卫民能答应才怪。最后,还是按沈卫民之前决定的要求走。
既然三个工厂都已经达成合意,事情立刻拿上了日程。
省食品厂交付旧机器和钱给沈卫民,沈卫民拿出其中的八成交给省机械厂,付了尾款。三个工厂彼此钱货两讫,合作达成。不过这还不算晚,几台旧机器被直接拉进省机械厂,它们会在这里经过改装、加工然后出厂继续服务于沈家沟食品加工厂。
因为是旧机器,可以预想省机械厂的改装过程肯定不简单,要换的零件可不算少,因为款式老化,这些零件就是在省机械厂,要凑齐也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只看这个工作量,沈卫民肯定是要付挺大一笔钱,不过事实上却是完全免费。这是沈卫民和齐厂长谈判时提出的要求,在这项交易中他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得到一定的心理安慰是必须的。
当时,齐厂长心一软就答应了,其后还琢磨沈卫民哪来的旧机器?一直到沈卫民和省食品厂谈判的时候,他才知道沈卫民打的什么注意,但是答应都答应了,他也不好出尔反尔,不然沈卫民这个小子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只是,看到省食品厂淘汰下来的这几台机器,再听沈卫民的几项要求,齐厂长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儿去。这哪是维修机器?简直就是完全翻新,只留个壳子还是破旧的。
奈何他们厂总工挺喜欢沈卫民,说什么反正这几台机器用的零件已经不做停销,也就只有机械厂还能找到。就当是创造价值了,总比放在仓库招灰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