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却跪在地上,满面泪水:“郡主,我自小陪在您身边,除了您,就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皎皎却是叹息一声:“可我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如云又是一个叩首,“郡主,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您将来随长公主、国公爷去了,也得有一个人,将你们葬在一起!”
虽是大不敬,却也是皎皎心中所求。
她点了点头,将如云拉起:“我先在这里谢过你。”
如云却流着泪摇头:“郡主……”
皎皎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笑了笑,“你放心,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那么快……就随母亲父亲走的。”
她既然这样说,如云勉强放下心来。她望着皎皎微微出神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郡主,您如今有什么打算?”她知道这段时日皎皎让莫总管查了很多事情,可知道他们在秘密做着什么。她恪守着下人的本分,什么都不曾问过。
可如今眼见皎皎遣散琼花院所有下人,她就不得不问一句了。
闻言,皎皎抬眸看她。她的眸子漆黑如墨,有星星点点坠落其间,很是好看。可如今点星之间满是忧愁哀伤,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先将我做下的错事解决。”
如云不知她要做什么,却十分听话按照她的吩咐拿来笔墨纸砚,又为皎皎研磨。
皎皎摊开纸,没有半点迟疑在纸上写下“和离书”三个字。
她的字是定国公手把手教的,有着定国公的七分风骨,苍劲有力,却又带着女儿家的娟秀。
如云不由得出声道:“郡主,您……”
皎皎却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曾说,继续落笔。
短短几行字,她写得很快。
写好之后,她摊着纸,等字迹晾干。
如云陪在她身边,虽一言不发,但神色复杂。她自然知道是徐空月亲手将长公主和定国公投进大狱,但皎皎这些年为了他,尽心尽力,如今却亲手写下“和离书”三个字。这其中的种种酸涩,她一个外人都心中难过不已,更何况皎皎呢?
皎皎的神色却始终平静。她等字迹晾干之后,将信件装进信封中,交给如云,吩咐道:“你去找徐空月,将这封信交给他。”
如云知道,她这是要彻底断开与徐府的关系。可一想到皎皎如今的安然无恙是得益于徐家,她心头就是一阵不安。可她也知道,皎皎这是不想与徐空月再有任何关联。
只是离开了徐府,她今后又该怎么才好?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却惹得皎皎微怔。她从未想过“今后”,也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如何。
眼见她目光垂落,神色哀伤,如云连忙道:“郡主,不管您去哪里,如云总是跟着您的!”
皎皎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笑意酸涩:“我想守在母亲和父亲身边。”身为人女,可是她却连父母都无法安葬。
如云猜测,她是想为长公主和定国公守墓。尽管如今长公主与定国公还未安葬,但她想着,皎皎接下来定会想尽办法,先将两人安葬了。于是她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那如云也跟着您。”
皎皎却浅笑着问:“可是你不嫁人了吗?”
如云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眼神却无比坚定,“奴婢跟着郡主,往后都不嫁人了。”
“不嫁人,也好。”皎皎轻轻说着,又推了如云一把,“去吧,将这封信亲手交到徐空月手上,我好早日了结这些事。”
如云离去后,皎皎望着面前的纸笔,没有丝毫犹豫,再度拿起纸笔,从容落笔。
第25章 以自身之死,求皇帝舅舅……
奔波数日,徐空月一路上累死了几匹骏马,才终于赶到了漠北城。
他站在城门外,百感交集。当年他踏着如海尸山走了出去,满怀仇怨,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如今城门巍峨,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根本看不见当年的惨烈。可他却知道,如今的城门是定国公曾怀远夺回漠北城后,重新修建的。
他在城门口站了许久,站到进城的百姓不住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位两鬓斑白的大叔走了过来,问:“这位……公子,请问您可是要进城?”
徐空月看着他,却不由得想到徐延将军倘若还活着,是否也是这样,斑白了两鬓的发丝?
大叔见他只是呆呆望着自己,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再问一遍。
徐空月收回胡思乱想的神思,点了点头。
那大叔笑了笑,道:“进城便好,进城便好。”还不等徐空月问他“好什么”,他又继续道:“进了程记得去城中的徐延将军庙祭拜,徐延将军会保佑你的。”
徐空月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倒是大叔瞧见他脸色不对,忙询问:“你可是身体不适?”
徐空月摇了摇头,他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一丝半点血色,只有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你说……徐延将军庙,那庙……为何会有庙?是你们为他立的?你们为什么要给他立庙?”
他这话那大叔就不爱听了,皱着眉训斥道:“你这年轻人瞧着仪表堂堂,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徐延将军为了保护我们漠北城,与其夫人守城身死,怎么就不值得我们为他立庙祭拜?”
他说着说着,扭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瞧着不像是不好相与的人,怎么说出口的话,这样让人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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