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月一向不待见姚晃,更别提他还想让他带着无关紧要的人赶路。别说那是他的侄女,就算是他老母,徐空月也绝不留情。只是不等他断然拒绝,任老将军也派人前来,要他带着那少女一同行军。只等到了沧州,自会有人前去接应,不会劳他费心。
尽管任老将军的人一字未提那少女的身份,可徐空月仍能猜到,那少女的身份,绝对不止是一个小小监军的侄女这样简单。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连面都没露,只是让副将岳郑万前去安置——不管那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总归是与他无关的。
行军艰苦,赶路又匆忙,徐空月从不过问少女的情况,只是偶尔想起,便觉得那少女肯定吃不惯这样的苦。他甚至幸灾乐祸的想,恐怕那少女吃过这样的苦后,再也不会跟着行军队伍了。
某日天色将晚,行军队伍驻扎在一片水源附近,不少将士纷纷跳进河里嬉闹洗澡。彼时正是夏季,天气炎热,行军又紧又急,几乎没人能好好洗一个澡。就连徐空月偶而都能闻到自己身上如同馊了一般的难闻味道。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战事紧急,个人得失更应该抛之脑后。
他站在河边,瞧着一湾水潭里胡乱扑通的将士们,只觉得好笑。岳郑万站在一旁,也眼热的瞧着水里的人。徐空月只扫一眼便知道,他也想跟着下去。只是碍于副将的颜面,以及顾虑他,才没有立即冲下去。
想了想,他扔下一句,“想下去便去吧。”转身就走。
走到营帐附近,却瞧见旁边不远处的账外,站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她们面朝水源,眼露艳羡。
徐空月几乎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更高挑的小姑娘,她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单单只是站着,就显露出与旁人不同的仪态。
先前跳下水的将士开始陆续爬出来,赤身露体,□□——军中几乎没有女人,一大群男人之间哪里还需顾忌什么?谁能想到此刻军中还有着两个小姑娘呢?而那两个小姑娘见状,不由得微红了脸,一个忙捂着眼睛,被另一个挑开帐帘,推着躲了进去。
这只是不经意一瞥,徐空月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等到下半夜,几乎所有的将士洗了一个满意的凉水澡,开始呼呼大睡,徐空月这才得了空来到河边,准备清洗一番。河岸边生长着大片芦苇,半青半黄,极好的阻绝了视线。徐空月挑选了一处地方,褪了外衣,正要下水,就听到旁边的芦苇丛里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满是抱怨:“他们居然连沐浴的地方都不给您置办,还要您亲自来到这荒郊野岭……”她似是有些说不下去,微顿之后才继续道:“这种破地方,您要如何沐浴啊?”
另一道声音紧随而起:“行军打仗,本就艰苦,我们不请自来,已经很是给他们添麻烦了,怎么还能有那么多要求?”声音清脆悦耳,微微带着少女的娇嫩稚气。
徐空月微微屏住呼吸,他直觉,后来说话这声音便是白日里满身贵气的少女。他原本以为,这样出生优渥的女子,是不会习惯这种匆匆行军的日子,更别提还这样体谅他们。可少女所言,似乎理所当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少女说完,紧接着扑通一声,有水花声响起,先前那声音惊呼一声,慌忙道:“您怎么就这么下去了?”
少女满是笑意的声音接着响起:“坐在岸边多难清洗啊,还不如下来。”说着,又是哗啦一声,似是她掬起一捧水,朝着另一人泼去。而后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她的笑意清脆干净,如山间缓缓流淌的清泉,又好似春日里绽放的鲜花,又像是一汪甘醇的美酒,入耳酥麻,让人想要沉醉其中。
先前的声音又是惊呼一声,随后又满是颓然:“哎呀,都湿透了!”
少女却不以为意,“湿了就湿了,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来此沐浴的。”说完又是哗啦一声,似是她又掬水撩起,玩闹着。而后又是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月亮倒映在水面上,从芦苇丛的间隙,徐空月能看见一个光洁如玉的肩背,漆黑秀发沾了水,湿漉漉的被拨到了一边。
只一眼,那光洁白皙的脊背便仿佛印入了心田。徐空月只觉得心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瞬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急忙收回视线,再也顾不得什么“将军”颜面,仓皇而逃。
只不过他逃得太过匆忙狼狈,一不小心撞到了芦苇丛上。苇杆细细的,高高的,根本不经撞。只这一下,便是哗啦一声。
倘若是白日,这声音几乎不可闻。但在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就格外清晰明显。
先前还在嬉闹的少女顿时警觉,“谁?”
徐空月微微站定,心仍在砰砰直跳。他为自己竟然偷窥到少女洗澡而羞愧。即便他并非有意,但偷窥之事属实,他无法否认。他快速平复急速跳动的心脏,努力端稳声线,装出一副无辜模样。“我无意闯入,还请小姐莫怪。”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不想给少女留下不好的印象。
先前那声音顿时惊叫起来,“你这登徒子,居然偷看我家郡……小姐沐浴!”
徐空月顿时燥得脸色通红。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管如何解释,偷窥洗澡的罪名都难以抹去。尤其对于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名声还是那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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