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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几家店主也都慌了神,要不就跟我爹一样,誓死以证清白,要么就悄没声息地服软了。
    我当时觉得奇怪,就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其实那些所谓的大罪,都是未经查实的。
    都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所谓的苦主,扬言要告我们,却都迟迟没有动手。
    来收铺子的人跟我们交涉,说只要按时交出铺子,就能帮我们摆平此事。
    大家做买卖不容易,他们也不想看我们家破人亡。但若我们不配合,那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按程序走。
    此事一旦被官府接手,到时候该堂审堂审,该下狱下狱,他们就是再想帮忙,也没奈何了。”
    他说到此处,凌萧就明白了。
    第197章
    惑
    李思说到此处,凌萧就明白了。
    仗势侵地,以权谋私,自古屡见不鲜。
    掌权的人一旦有了这个心,随便安排上什么理由,要田要地,迟一刻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还是在京城。若是稍稍偏远些,强取豪夺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能看穿这一点,是基于他多年的积累,和身在公侯之家的熏染。
    可五年前李思才几岁?
    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看破表象,还懂得集合信息,抓住本质。
    此事若真如他所言,没有夸大的成分,那单凭这份眼力和智慧,不为朝廷效力都可惜了。
    李思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继续道:“其实这事到此就很明显了。我想通之后,就跟我娘细细说了。我娘也觉出不对,就跟我一起,劝服了我爹。
    我们最终决定破财消灾,没再多做坚持,第二日就搬走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月,那片街边的铺面就被整修一新,合成了一间大铺子,就是如今的石斛大药房。”
    “石斛药房?”尽管已经猜透原委,可听到这个名字,凌萧还是吃了一惊,“弛虞氏……”
    “嗯,是啊。”李思道,“皇商弛虞氏,就是这样一步步坐大,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弛虞斛也是因为这个,当上了弛虞家的少家主。”
    他说得很平淡,很宿命,但听在凌萧耳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其实刚刚听到李氏一家的决定,是默默服从,让出铺面时,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问他们,为何知道了实情却不反抗,而是任由幕后黑手得逞。
    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在最后一刻,他忽然回归了理智,没让自己犯傻。
    “他们这么仗势欺人,你恨吗?”沉吟半晌,他换了个问题问道。
    “恨?”李思顿了顿,“恨谁?恨弛虞氏,恨温氏,恨太子,还是一股脑儿,从宰辅到县令,全都恨个遍?”
    凌萧望着他,一瞬间有些发怔。
    “王侯将相,为官做宰的,不都这样吗?”李思摇摇头,总结陈词道,“这事儿上我们虽然吃了亏,但一家子性命都在,家底也毕竟没动着。我们李氏跟弛虞氏虽没法比,但在京里也算小有名气。现在在凌波渡的店铺也足够一家人开销,已经很幸运了。太过贪心,是会招来祸患的。”
    说着,他在木匣上添上最后一笔,接着双手一举,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细细审查着上面的色彩。
    “好了!你看,如何?”他转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瞳仁被日光一照,幻出淡淡的琥珀色。
    凌萧伸手将匣子接了过来,打眼一看,这才发现上面画的是一幅狩猎图。
    手举钢叉的猎人意气风发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脚下的猎犬呲着一口白牙,半伏在主人脚边,时刻准备领命出击。
    身为猎物的麋鹿惊慌失措,四散溃逃。其中一只惊恐地回眸,杏仁般的大眼中,倒映出狩猎者嗜血的笑容。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那些猎人十分面目可憎。
    李思秀气的脸又凑到他面前,这么近看过去,越发有些羸弱的书生气。
    “你还没说呢,如何?”桃花眼眼波流转,有些稚气地看着他。
    “很好。”他侧过头去,迎着那双眼睛微微一笑,“就是有一个问题:我从未见在宝函上见过狩猎图,你大概被那个古玩店的老板骗了。”
    “啊?”李思直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大张着,活像被生塞进去了一个椰子。
    “哎哟,我就说嘛!”他大吼一声,把木匣往案几上重重一放,“我一直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想来,可不就是这样!这个老王头,讹了我十两银子,明日我非把他的摊子给掀了不可!”
    从李思处回来,凌萧想了很久。从一开始对檀荇所作所为的愤怒,渐渐转移到了后来为官为政的一番谈论上。
    忽然间,他心中升起一股冲动,很想找个人谈一谈。
    于是,他敲响了纪麟房间的门,却被丫鬟告知,他还在石室里没有回来。他又回到自己的房内,斜倚着窗沿,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沈青阮。
    若我有惑,他必能解。
    这是他一惯以来的认知。
    可他如今身在何处呢?
    怕是如李思所言,正在翰林院里,被铺天盖地的公务压得抬不起头来吧脑海中浮现出他一身青衫,坐在桌案前,就着昏黄的烛火,一行行运笔疾书的情景。凌萧嘴角一弯,心中忽然感到了一丝宽慰。
    不论别人如何,他想,最起码,沈青阮会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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