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垂,她趴在床上,了无睡意。
怎么以后都长歪了呢?
双胞胎长歪也正常,毕竟小学初中就那个德行了,但林修念怎么也歪了?女孩如瀑的黑发铺在床上,轻轻咬着手指甲,手机并没有任何新消息,界面上是一只水汪汪软绵绵的猫咪。
一想到那个梦,梦中的崩溃绝望席卷重来,身体钝钝的疼。她下意识的打开手机,把电话拨了过去,铃声响了两声之后她才惊觉不对,挂断。
可很快,那边却很快拨了回来。
少年声音平淡,“小音,有什么事情吗?”他坐在楼梯上,没有开灯,整栋房子除了他空无一人,黑暗寂静得如同怪兽的巨口,那种逼疯人的静随时能把人湮灭在其中。
自从爷爷死后,这房子就越来越像会噬人的怪物了。
对面的女声软软的,静坐的少年低垂着头,任由黑发遮住双眸,“你还有什么题不会做?”
是妹妹啊。
也不要说得这么功利。苏音一直觉得林修念的声音很好听,但整个人却像是高高立于云端的神明一般,情绪这一点仿佛被抛离在身体之外,眼眸永远都是那么冷静可怕。苏音真的很难想象离别时他真的哭过。
真是天方夜谭。
“我……”女孩咬着手指甲,她压根没想好打电话的理由是啥。
林修念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很快,擅长说谎的人很快就找好了话题,窝在被窝里的声音与平日里格外不同,柔软毫无锋芒,“哥,你打算去什么学校?你不是已经高三了吗?还打算继续读明朗吗?”
明朗不仅仅有高中,也有个大学,同样是相当出色的学校。不过高中和大学在同一个市内的两端。
“不,我想读医科。”
医科?
染血的白大褂,冰凉明亮的实验室,这个场景和眼前温馨的房间不断在眼前交替着,少女只觉得身体都在抖,她听见自己问道:“为什么是医科?”
是因为,他母亲的去世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半夜了。他道,“小音,你该睡觉了。”
“可是——”
“小音。”这一次的语调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打断了她之后才道,“晚安。”
“……晚安。”
这语气明显就是不想说了。虽然情绪冷淡,林修念骨子里却是个相当强势的人。说了这话无论她说什么,也不可能继续聊下去了。
苏音挂了手机,这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各种记忆乱窜,一会儿是双胞胎恶毒的嘴脸,一会儿是林修念染血却依旧清隽的模样,一会儿是她傻白甜‘四哥’抱着她失声痛哭……
她再次连滚带爬地吓醒了。
太恐怖了。这种梦继续做下去整个人都扛不住。
她满脑子都是几个“哥哥”,一上午的课都上得迷迷糊糊,罗老师气得只拿书本敲她头,大口骂她“满脑子都是草包”。梁谨下课的时候还安慰了她几声。
苏音不是很在意。她昨天晚上惊醒之后就一直在翻书,看完之后觉得不难。她高考的时候成绩并不差,超过一本线好几十分,虽然没够上华国前二的大学,但也是一个名气不差的一本。
真是没想到,高二的时候成绩居然是倒数?!手上的笔在桌面敲了敲,还是想去找林修念……
中午一到午休她连饭都没去买,径直来到去了一次的休息室,推开门——没人在。休息室空空荡荡的。
这不更好?女孩反手就合上门,这间休息室色调低调,配置却很奢华,书架,红木办公桌椅,地毯,茶几沙发,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台咖啡机。
桌子上的文件井井有条地放着,好几份上面都有些林家的LOGO。她没动,伸手翻开这些文件——一张纸出现在了眼前,上面并没有林家的LOGO,而是明朗高中的校徽。
她抽了出来,辞退通知书,辞退的人是罗老师,那个第一天就让她在门口罚站的老师,今天还骂了她好一会儿的人。她记得昨天在走廊,林修念看了教室好几秒。
辞退通知书上还没有盖上章,但签字已经签好了,是校长的签名。
她忘了很多事情,大概却记得高二的时候换了班主任,后来的是个很和善的老爷爷,数学被他教得妙趣横生……
她从来不知道……这么些年到底是在做什么?
苏音神色复杂地把这张纸放回原处——门推开了,阳光倾泻而出,一道影子长的覆盖住了她的身体,空气都在一瞬间变得粘稠到无法呼吸。
“小音,不可以没经过我同意就进来,更不可以翻开我的东西。”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门被半开着,林修念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你的礼貌都去哪里了?”
“哥你生气了?”被抓包的人没有惊慌,站在原地问道。
少年的眼眸幽深,却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上是保温盒,显然是拿来准备在这里吃。他没有说话。他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选择沉默。
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妹妹,站在不远处,连窗外的光都不及她耀眼。
“为什么不生气啊?”女孩遗憾地道,“我还想看你勃然大怒的样子。”
调皮。少年终于蹙眉了,“小音,不要有太大的好奇心。”
好奇特,进他的休息室不生气,翻他的东西不生气,说想看他生气就真的不高兴了。林修念走了过来,将保温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米饭是两份,菜量看上去也不是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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