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五姑娘便禁不住腹诽,果然大家都只是表面上的端雅温良,内心却各打着各的盘算,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只是五姑娘心下的这些臆想,面上却是不显的。她宛如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钦讶道:“四姐姐见闻果真广!”
温梓童干笑两声,不欲再将这话题多聊下去。毕竟论起对连今瑶的了解,除了楼阁内的李桓外,在场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
其实细想,这话也不对。李桓虽认识连今瑶比她久些,可他看到眼里的又有几分真呢?
只是五姑娘却不打算放过这话题,摇头叹息着,口中歆羡:“这连家姑娘也不知是有何门路,来的最迟,却得了特别照拂,下个便要先画她了呢~”
“哦。”温梓童满不在乎的应了声,便扭头去瞧那凉亭中伏案而作的画师。
她爱美,上辈子没少跟宫里的画师打交道。每逢添了满意的衣裳,或是御花园里有好看的花开了,她都要召来画师作上一幅。只是眼前这位画师却面生的很,想来是翰林书画院里最低级的,来此作个噱头罢了。
见温梓童仿若置身事外,五姑娘只好将话再说直白些:“此时艳阳高照,作出的画作光泽最佳。待过会儿日轮偏午,颜色便要平白折损上几分。连姑娘插在我们前面,只怕要将本属我们的吉时挤掉了……”
温梓童扯着唇角笑笑,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自然知道五堂妹打的是何主意,撺掇着她去争理,自己再唱个白脸。哎,可惜她不是一根筋的三堂姐。
再说,李桓的心里眼里都只有连今瑶,又岂是五堂妹在意的吉时能改变的?她倒巴不得自己那幅失色一些呢,被李桓看上才真是噩梦。
温梓童双手随意的叠放于身前,一心看那画师作画,对其它事充耳不闻。五姑娘见一计不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她之所以撺掇温梓童而不是三姐,那是因着满场子就属温梓童和连家姑娘最冒尖儿。若是能引得她二人当众闹起,自会是出好戏。届时传到贤妃耳中,指不定一下就少了两个有力对手,岂不美哉?
奈何温梓童不上套儿……
五姑娘暗暗叹气,面上却装作无事的提步去到三堂姐身边。既然温梓童挑唆不起来,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她三姐了。
不远处两位堂姐妹小声唧哝,温梓童纵是听不见也笃定,五堂妹定是将先前撺掇她的那些话,又给那三楞子复述了一遍。
果然,三姑娘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才听了没几句,就开始沉不住气了,撑眉努眼的直直盯向画师身旁的连今瑶!若是眼刀子可以杀人,连今瑶此时怕已被她千刀万剐。
一旁五姑娘添盐着醋的又来了几句,终是气得三姑娘将扲着帕子的手重力甩下,径直就朝着连今瑶走了过去!
三姑娘这性子,虽有时见不得大场面,会露怯,但若是激起了她的怒火,却不是个能吃气的。温梓童自然明白这点,当下心也是一提!立马跟了过去。
毕竟一个门里过活的,一荣未必俱荣,但一损铁定俱损。若是三堂姐过会儿做得太离谱了,她也不能全放任着。
连今瑶正站在凉亭外,微踮起脚尖儿看亭中的画师运笔。心中想的则是过会儿画师画好了她,将画送去给皇子们看,六皇子定会抢先收藏了她的画……接下来会如何对待那画呢?
挂在内殿日日赏析,还是藏于枕下夜夜伴梦?
想到这儿,一抹赧色迅速飞上了连今瑶的面颊。却也在她娇羞低头的同时,忽而感到身侧有什么迫近,抬头一看竟是温家的三姑娘。
先前她到来时因着见温家有位姑娘格外出众,便悄悄打听了下,得知是温家四姑娘温梓童。顺带也眼熟了同来的另两位。
“不知温姑娘有何贵干?”她自看出温三姑娘来者不善,但嘴角还是噙着端雅疏离的浅笑。
三姑娘笑出声来,昂首挺立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看来插队前还刺探了下敌情,这是觉得平阳侯府好欺负,才捡着软的捏?”
那抹原是出于礼貌的微笑,在连今瑶听完这话之后便收了起来。刚刚知会她可往前排的,是瞻月宫的掌事嬷嬷,显然是六皇子暗中给了好处,这又不关她的事!
可温家人不问原由,便直接说了撕破脸的话,这是铁了心当众闹难看。
连今瑶目光跃过眼前的三姑娘,看向跟随其身后却默不作声的温梓童。她心如电转,只一瞬便猜到了温家人打的是何主意。
温家这是要玩儿田忌赛马啊!
难怪温家一来便是三人。先由下等马出来叫阵,直接拖着敌营的上等马下水。起了纷争闹了笑话后,宫里可不会管谁对谁错、谁主动谁被动,只会将涉事二人一并从备选名额中划出。
到时温家的上等马——温梓童,少了她这个最有力的对手,在一众凡桃俗李中自然脱颖而出。
想明白这道理,连今瑶决定咽下这口气,不与温三姑娘争辩,丢下一句:“那让给你们好了。”扭头便要走开。
可温三姑娘一听这话就更来气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本来就是我们的,你强拿走又还回来,非但不觉羞愧,还一副宽宥大气的神态是做给谁看?!”
被三姑娘这一扯,连今瑶便是再想息事宁人,也委实觉得面上无光。她将胳膊一甩,那力道使得太急太拙,竟扯着死不撒手的三姑娘失了重,一下撞到亭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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