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父亲这关过了,温梓童也释然的笑笑。
余下的半路,父亲竟是没再拿她当个小丫头看待。就这样父女二人一路上叙着家常,便到家了。
这厢李玄愆回了寝殿没多会儿,何开公公也铺排好惎悔斋的事,赶回来复命了。
待何公公将惎悔斋的一应安排回禀完,悄然换了个眼神儿,李玄愆便命宫人内侍皆退出殿外。
何公公谨慎的回头看了看门窗都已紧闭,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袖袋里摸索了下,不知掏出个什么物什来。只攥着拳头递到四皇子眼前,缓缓摊开手掌。
露出掌心里握着的一粒浅褐色的小丸,红豆大小,滚圆滚圆。
李玄愆眼中微微泛出精芒,伸手捏过那粒丸药细细端看。片刻后,唇角微微翘起个弧儿,夸赞了句:“办得好。”
何公公立马沉下身子:“奴才不敢领殿下夸奖,只是殿下分了圣上的神儿,奴才才有机会顺手牵羊。”
原来刚刚在便殿时,宣孝帝头痛病犯,众人忙作一团时,他却趁机从李总管的小药瓶子里偷走了一丸。而这个任务,是四殿下一早便吩咐给他的。
不过至于做什么,他却是不知了。当然他也不会问,该他知道的,殿下自然会说,不该他知道的,他问便是找死。
将那药丸仔细观察一番后,李玄愆将它收在一个小瓶子里,贴身放着。然后便又离开寝殿。
?
第32章 心意[V]
宣孝帝身体向来康健,自去岁年末岁尾,才开始有了头疼的毛病。且越是遇到需深思耗神的事,越是容易犯。
御医接连数日请脉会诊,却也讨论不出个具体原由,只谆嘱静养,又开了些镇痛的方子,和应急的丸药。
上辈子李玄愆没太多想,只当是父皇经年累月的夙兴夜寐,案牍劳形,从而折了底子。原以为细心将养半年便有起色,谁知后来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永远忘不了那年冬日他挂帅远征,出征宴上父皇语重心长的说自己已是日薄西山,待他这次得胜回朝,有了服众的功绩,便要在百官面前宣布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
父皇就差点明了说,要立他为太子。可当他锦囊还矢,归京途中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是李桓被立为了太子!
回京后,父皇也未像自己承诺的那样,亲自站在天门街的宫城门楼上迎接他的凯旋。而他自己入宫去向父皇请安述奏,却发现父皇已不怎么认得他了。
其实那时他便起疑,父皇的恶疾来势凶猛,不明原由,传位也传得稀里糊涂。只是那时父皇已病入膏肓,查证起来困难重重。
他曾向信得过的方士提出过自己的疑虑,方士却道,若当真有人毒害圣上,那也是经年累月投下的慢毒。因着单次毒性甚微,才可躲过宫内的各种查验。最终粒米成箩,一朝病发后便回天乏术。
李玄愆笃信这种猜测,故而这辈子提早做防范,在御膳房、内府局等皆安排了自己人盯着。饮食沐浴、熏香灯烛……样样做了检查,却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可父皇的头风还是日渐严重。
最终他便想到了父皇常服的药丸。
所谓最安全是灯下黑,指不定这问题就出在本是救人的东西上。这便命何开趁乱偷来一粒。
他信赖一位姓赵的太医,此人医术高明且忠诚于他,上辈子他便是将此人安排在温太后身边,日日进宫为她请平安脉,以防有人在她起居饮食中动手脚。
太医署在皇城内,宫城外,他本欲传召,却得知今日适逢赵太医在御药库侍值。便没传召,也没乘辇,只带着何开和另外几个小黄门,亲自步行前往。
一路上,李玄愆追溯着一些上辈子的往事,大步流星的往御药库去。
待李玄愆到时,闲来无事的赵太医正站在药柜前配着些日常方剂。忽觉门前一暗,转头竟见是四皇子折节造访,立马放下手中杂物来到跟前,稽颡膜拜。
四皇子命其它人皆退下,又关了门,这才将瓶子给了赵太医,并明示了事态严重性。
赵太医先是倒出那粒丸药嗅了嗅,点头道:“的确是镇头风的药。不过内里是否掺杂了其它东西,微臣还需仔细检验。”
李玄愆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之后自己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赵太医知事情紧急,不敢稽延,匆匆去一旁将丸药化开,仔细检查。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过来回禀:“殿下,这药并无任何异常。”
李玄愆剑眉微挑,“可检查仔细了?”
“殿下放心,微臣敢以人头作保,此药的确无毒。”
李玄愆点点头,起身回宫,只是步子迈得没有来时快了。神色看似有所放松,可眼中又闪过一抹失落。
父皇所服的药无毒,证明太医署的人没被收买,如此甚好。只是这条线又断了……
*
今晚的燕宫城,迷幻绮丽。天边余霞化作数条长线,照拂着太极殿的琉璃歇山顶。
远看,便像是仙宫佛殿一般,射出万丈金红的圣光。就连檐角的脊兽也跟着占了光,好似被镀化了金身。
路过的宫人纷纷驻足,笑逐颜开的赞叹,皆道及是天降吉相!
只是此时身处惎悔斋的连今瑶却看不到这一幕。难得进宫一次,却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她手里握着笔,心却丝毫不在那纸上,不时抬头四下张望一圈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