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股认真得近乎执拗的劲,做什么事情都要力求完美,以至于经常钻牛角尖。而且她心无旁骛的时候,待人接物都会表现得相当冷淡。
但这并不怎么影响她在班里的人缘。每每到课间休息,总会时不时有同学来找她聊天,男女都有。加上她还是班长,经常要去老师办公室,大部分时间不在座位上。
所以鬼俪与她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
课堂上又不能交头接耳。听到无聊处,她只能悄悄偏过头,盯着少女明丽的侧脸发呆。
鬼俪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时候。她以为自己向来孤僻惯了,有没有同桌无所谓,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不是没有社交需求,她就只想与神盈说话。
一定是因为同是实验体的缘故,她赶忙在心里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
好在,聊天的时机总算被她等到了——月考试卷下发,她光荣的成为倒数几名。
“这些题老师上课讲过很多遍,你但凡听一次,也不至于做错呀!”
鬼俪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像挨训的小学生。
她也不知道上课时为什么总是走神,毫无疑问,心思几乎都跑对方身上去了。
“我再给你讲一遍吧。”神盈见她一言不发,以为自己说话有些重,连忙放柔语气,把卷子铺开摊在她面前,“第一题所用的公式是……”
两人离得很近,鬼俪隐约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带点清香的甜。
没来由的,她想起自己右脸上狰狞可怖的伤疤,还有其他同学避之不及的厌恶眼神。
对方难道不会对此感到害怕吗?
没忍住,她居然将这话直接问了出来。
“害怕?怎么会呢。”
在她呆呆的目光中,神盈出乎预料地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些蛛网般的暗纹。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顷刻间席卷向四肢百骸,让脸颊也变得滚烫。
一瞬间,她的耳边只剩下少女温柔的声音:
“正因为如此,你才与别人不同。”
心脏传来陌生又剧烈的悸动。鬼俪怔怔看着她,一时竟忘记了言语。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垂下眼帘,笑容里溢出几分独属于少女的羞涩,“其实我目睹了大部分……嗯,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也有那种‘力量’,在地狱还是天堂又有什么区别。”
从那时起,她就很想接近这个看上去并不好惹的女孩子。
仿佛一个诱人的谜团,明知危险,仍然想揭开谜底。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也掺杂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思。
“咳,不说这些啦,继续讲题。”神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性地清清嗓子,面上又恢复严肃之色。
配合着她略微闪躲的目光,怎么看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鬼俪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这是她种鬼以来,头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命运对她虽有诸多不公,却没残忍地把最后一丝光亮也掩去。
她还是幸运的,甚至有点太幸运了。
那些被欺骗、被折磨的阴影似乎都在对方柔软的语调里变得不再重要,像云朵一样徐徐散去,不留一丝痕迹。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成为众多“竞争者”中的唯一胜者,挣扎着活下去。
等到解开厄运之后,说不定——她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呢?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渴望活着。
希望的种子争先恐后在荒芜的心底发芽。她望着认真翻看试卷的白衣少女,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灼热。
她想在有对方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
?
第140章 回忆(7)
两人渐渐变得形影不离。
课间操、体育课、中午食堂吃饭,神盈都会习惯性地叫上她。
鬼俪刚开始还不太适应,毕竟独来独往惯了,下意识想躲开。可撞入少女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后,拒绝的话语被迫在嘴边生生咽下。
她不想让对方失望。况且,对方的出发点是帮她尽快融入集体,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但她最近发现,自己对于跟其他人交谈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包括应对那些恶意的打量。在她眼中,似乎除了白衣少女,其余全部是平淡的灰色。
神盈就像记忆里皎洁明亮的月光,随时可能消失,却让她抑制不住地升起渴望。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她明知不可能,偏产生这般向往。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公司留给她的“最后期限”已然所剩无几。再无法完成清理任务的话,下一个死的人就会是她。
寥寥几个竞争者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心知不敌,故意找地方四下躲藏,打算拖到她时间耗尽为止。
面对这种情况,鬼俪心急如焚之余,又有点无可奈何。
情报有限,养父养母对此也爱莫能助,只能凭运气到处找。大部分时候,都一无所获。
即便死亡的利剑在头顶悬着,她在神盈面前依旧表现得若无其事,照样上下学。可心里,却默默把相处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她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也不想成为对方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过客。
但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
高考结束以后,鬼俪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之所以挑这个时间点,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事影响到神盈备考的心情。在她眼里,对方拥有光明的前途,注定行走在阳光下,与她本来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