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停稳,傍晚见过的那个侍女让李轻婵下马车时,她还大脑晕沉,加上双膝还痛着,下来时差点一脚踩空,好在欣姑姑及时扶了一把。
她皱了眉,道:“你就这么害怕?”
李轻婵没说话,小心地下了马车,等站稳了先与她道谢,又说:“今日冲撞公主全是我一人所为,与丫鬟嬷嬷无关,还请……”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欣姑姑,就道:“……请这位姐姐放过其余人。”
随行所有人包括孙嬷嬷都被看守起来,唯有她与秋云被带了过来。
李轻婵不知道平阳公主这是要做什么,但大晚上派人气势汹汹前去抓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对孙嬷嬷等人没什么留恋的,只是觉得不能白白连累了冯梦皎送来的那些人,这才出口求情。
“这我可做不得主。”欣姑姑说着,接过侍女手中的灯笼,领着她进府。
后面被侍卫押着的秋云见了李轻婵,急忙快步跟了过来。李轻婵惴惴不安,秋云同样怯惧,主仆两个被侍卫围着,跟着欣姑姑往前。
此时天色已晚,抬首望去,眼前是一个灯火煌煌的高大府邸,厚重的府门大开着,门前灯笼随着晚秋的风摇摆,照得高处的牌匾忽明忽暗。
李轻婵望着那明亮富丽的庭院,心里沉重万分,她想了一路,都想不明白平阳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记恨冯娴,那早该在自己让人送信去侯府的时候就将自己关起来的,何故要等到这时?
她脑袋有些重,迷迷糊糊的,跟着欣姑姑迈上台阶时,又一阵凉风吹来,李轻婵打了个寒颤,见光影晃动,下意识地抬头朝府门前的灯笼看了一眼,顿时“咦”了一声。
“小姐,是冷了吗?”秋云扶着她低声问。
欣姑姑也看了过来,意义不明地打量了下她,步子快了一些。
李轻婵摇头,小步快走跟上欣姑姑,试探着开口问:“我方才见外面写着公主府,这位姐姐,平阳公主不是在誉恩侯府吗?”
平阳公主是誉恩侯夫人,李轻婵一直以为她是住在侯府的,哪知道京城还有一个公主府。
“我们公主有自己的府邸,只有心情好才会去侯府住上几日。你来京城多久了,怎么连这都不知晓?”
李轻婵愣了一下,“我、我刚到两日……”
欣姑姑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因这几步微微喘了起来,放慢步子道:“这才走了几步,你怎么就累成这样?是打小就没好好用膳是不是?”
李轻婵被说得羞赧,同时疑惑起来,怎么听着她与自己说话的口吻这么熟稔,还有一点关怀的意思?
她想问,又怕被嘲自作多情,犹豫间秋云已经悄声道:“我家小姐有心疾,累不得的,况且今日这么多事,没发病就算好的了……”
“心疾?”欣姑姑步子停住,转身定定地看着李轻婵,把人看得直发慌,差点以为被看穿了是故意装病。
李轻婵来京本是想来寻求庇护的,如今见平阳公主厌恶自己,便消了这个念头,低声道:“我来京城,只是为了求医治病……”
她说完,忽地想起先前平阳公主说的那句“撒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脸一下烧了起来。
欣姑姑盯着她忽然通红的脸,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转向旁的侍女道:“给李小姐带路,去听月斋。”
而她自己则是快步去找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此时已冷静了下来,见她过来,蹙眉道:“今日的事有古怪,是有人特意算计的。”
第6章 表哥
李轻婵被推倒在平阳公主车驾前,而平阳公主又恰好掉了玉佩被她捡到,从而起了争执,让她认出了对方。
“玉佩掉了也就罢了,怎么上面的挂穗也没了?”
李轻婵那块是直接挂在脖子上的,而平阳公主的则是以金丝绦串着玛瑙珠子做成的精致挂穗垂在腰间的。若是连着挂穗一起掉的,李轻婵何至于会把那块玉佩认成是她的?
平阳公主回忆着李轻婵的态度,冷哼道:“若非如此,怕是只有她能猜出我是谁,然后悄悄躲远了。”
而平阳公主不会认出她,两人会就这么错开。
欣姑姑觉得平阳公主说的在理,缓缓道:“那这背后操控之人必然很清楚阿婵小姐的习惯,又对公主今日的穿着、行踪十分清楚,才能悄然近身对公主的玉佩做手脚。”
欣姑姑越说越慢,后背渐渐冒了凉气。
前者暂且不提,能做到后者必然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人。
而这人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将李轻婵送至平阳公主手里,现在也确实达到了。
欣姑姑想起先前自己的言行,心头一抖,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公主明鉴,奴婢绝无二心,更不曾背叛公主!”
厅内香炉中的熏香缓缓升起,将烛光笼罩得更加模糊。
平阳公主撑着下颌斜依在美人榻上,懒懒地动了动眼皮子道:“没说你,起来。”
她自己身边的人都用了几十年,要背叛早就背叛了,不至于等到今日。
况且她虽不曾直说,但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欣姑姑说着那些引她心疼李轻婵的话,实际上也是在揣摩她的心思,给她递台阶。
欣姑姑迟疑起身,缓了缓心神,问:“那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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