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还是觉得惊恐,虽住进了公主府,安全无虞,李轻婵却感觉处处受着拘束,时刻被人看守着一般。
她认床,乍一换了地方很难入睡,可入府几日都沾床就困,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回回如此,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再一想不管她睡前如何关门锁窗,第二日侍女总能不声不响地进屋。
而她随行的衣物行囊虽也被送进了府中,可她自己却动不得,想要找什么,还要去问侍女。
她身边没有可信的人,恐慌与内疚憋在心里无人可诉,也没有丝毫隐私和自由,与在姑苏荀氏手下时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在姑苏时她身边尚且有一个秋云,现在连秋云都没了。
管事太监见她掉了泪珠,忙转头看向别处,若无其事道:“老奴这一把年纪了,也时常想娘呢……”
李轻婵擦了下眼角,低低道:“嗯。”
往前穿过月洞门就看见了听月斋,挽月看到了两人,已快步走来,管事太监就没继续往里走。
临别时,想了想平阳公主的性子,他悄声道:“小姐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不妨直接与公主说……”
李轻婵没听清,攥着衣袖看了过来,管事太监对着她泛红的水盈盈眸子,话语一顿,改口道:“小姐在池边睡了会儿,待会儿记得跟挽月说一声,最好喝点姜汤,省得明日不舒适。”
正好挽月已经走了过来,他便又等了片刻,亲自叮嘱了挽月一遍,然后去荣丰堂寻钟慕期了。
而平阳公主已发了一顿火,拍桌道:“那老太太敢去刑狱司寻你?这老不要脸的……”
钟平涟仍被关在刑狱司,誉恩侯府的钟老夫人见这母子俩软硬不吃,不敢招惹平阳公主,就拄着拐杖去了刑狱司门口,直接跪下求钟慕期放了他那三堂兄。
平阳公主本就在气头上,听闻这事更怒,这摆明了是想用孝道逼着钟慕期放人。
钟平涟那事本算不得什么大罪,最多再关一段时日就会被放出来,可钟老夫人这明晃晃的偏袒维护惹怒了平阳公主。都是孙儿,凭什么她为了钟平涟,就要这么为难自己儿子?
“我把她接进了去,让她亲眼看着钟平涟被用刑。”
平阳公主顿时停了怒话,刑狱司又黑又阴冷,她都不敢进去,儿子竟然将那老太太弄了进去。她看向钟慕期,蹙眉道:“这不得吓死她?”
钟慕期面色沉静,道:“祖母是被人抬回府的。”
“你别胡来!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祖母,真吓出了问题,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平阳公主急了,刑狱本来就是招恨的活,钟慕期抓了堂兄还能说大义灭亲,抓了老太太可就是不孝了。
钟慕期按住她,沉稳道:“出不了事,赵旿与孟梯也在。”
听闻三皇子与那个诡异大夫也在,平阳公主安了心,又气道:“出不了事,那你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嫌我不够烦是不是?”
“与母亲说这个,是因为快到十二月了。”
十二月是钟老夫人的寿辰,每年都要宴请宾客,现在钟平涟出了事,她肯定要借这机会作妖了。
平阳公主虽懒得理那边的人,但每到这时多少也得装个样子,恹恹道:“知道了。”
母子两个说着话,管事太监过来了,钟慕期直接当着平阳公主的面问:“她为什么哭?”
平阳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谁,管事太监已回道:“说是想娴姑娘了。”
“寄人篱下,哭都不敢大声。”钟慕期不顾平阳公主沉下去的脸,径自说道,“既然这么不自在,不如放她出去。”
第11章 月下
平阳公主是不肯放李轻婵走的,没道理人在京城却不住在她的公主府里。
“什么寄人篱下?我对她不好吗?我让人时刻守着她、照顾她,怕她害怕没让御医说实情,她倒是好,就这么对我!”
平阳公主气李轻婵不想着她,又气她脑子不灵光,怒道:“竟然连骗我高兴都不肯,但凡她哄我一句,说那荷包本来就是给我的!我、我……”
见她被气得说不出话,侍女们纷纷敛声屏息,没一个人敢闹出动静。
欣姑姑刚把钟慕期送出去,才掀了珠帘进了室内,一个琉璃盏就砸在了脚下。
屋内铺了层绒毯,琉璃盏倒也没摔坏,欣姑姑将其捡起,擦了擦递给侍女,走近道:“奴婢瞧着阿婵小姐是真的变了许多,这要是小时候,早就偎着公主不撒手了。”
平阳公主虽自负骄恣,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扫了欣姑姑一眼,别开了脸。
欣姑姑轻声道:“奴婢也就上回帮了阿婵小姐那一回,她就能送荷包给我,没道理不想着公主。奴婢方才细想了下,公主您身份高贵,她又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对您当然是又敬又怕,连讨好都不敢的。”
平阳公主冷着脸,却听进了心里,顺着欣姑姑的话一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今日公主刚对阿婵小姐发了火,转头阿婵小姐就想娴姑娘了,这可不就是把您当成娘了吗……”
欣姑姑向来会猜平阳公主的心思,尽捡着她喜欢的说,见平阳公主面色缓和一些,接着道:“她小时候多机灵,多喜欢公主啊。奴婢记得有一回公主心情不好,她把藏着的糖全都拿出来哄公主开心呢。”
“她也就小时候嘴甜,现在跟个呆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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