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轻轻抿唇,带着鼻音问:“胭脂好漂亮,明日可不可以抹?”
平阳公主想起白日的事情,心里不是滋味,生硬道:“既然给了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以后我才不管你这些。”
“嗯。”李轻婵声音软了许多,嗡嗡道,“谢谢姨母。”
平阳公主在折屏处无声地立了会儿,也“嗯”了一声,领着侍女回住处去了。
当晚李轻婵烘干发睡下后,又悄悄起了身,摸黑换下了不合身的小衣,又将小匣子里剩余的小衣偷偷塞进衣橱里,和旧小衣混在了一起,这才重新回了床上,空荡荡的小匣子也被她放在了床头。
一夜无话,次日醒来已天光大亮,纱帐刚掀开一半,李轻婵就觉得刺眼。
秋云来服侍她起床时兴奋道:“小姐,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雪,全都白了,可漂亮了!”
“真的吗?”李轻婵也很高兴,然而她一开口就觉得不大对劲,嗓子有些痛,声音也很沙哑。
“小姐!”秋云急了,忙把她按回床上,“别是患了伤寒!”
她这一嗓子把院子里的侍女全都喊过来了,挽月立马要去告知平阳公主,还要请老太医过来,被李轻婵制止。
钟慕期说过她这毒暂时不能让旁人知道,不能再让别的大夫给她把脉了。
但是她想不出什么理由不让把脉,咳嗽了几声,心虚道:“表哥找的看病大夫不让看别的大夫。”
挽月听着她这话有点迷糊,犹豫着道:“要不,奴婢去问问世子?”
这正合李轻婵心意,轻快地点了头。
可是钟慕期今日不在府中,没找到人。
李轻婵觉得自己没什么别的不舒服,不需要看大夫,也记得钟慕期的话,坚决不肯让别的大夫把脉。
而平阳公主一听是自己儿子的主意,也不坚持,让侍女好好照顾着她,差人寻钟慕期去了。
外面的雪还飘着,李轻婵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裹成一个球在窗口处往外看。
钟慕期撑伞过来的时候她远远的就看见了,隔着纷扬的雪花朝他喊道:“表哥。”
隔得有点远,她嗓音又很低哑,钟慕期没听见。
他穿着一身暗色衣裳,即便是大雪天也没有披什么大氅斗篷之类的,脊梁直挺挺的,宽肩窄腰十分明显。
身旁跟着个侍卫模样的人,神色紧绷,看着有些严肃,边走边听对方说着什么,一眼都没往李轻婵这看。
李轻婵瞅着窗外红梅上的积雪,趁着侍女们都在外间,踮着脚将红梅勾了过来。
梅花枝一动,上面积的新雪便簌簌往下落,到李轻婵手里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儿了,凉丝丝的,一捏就没多少了。
她又踮着脚继续攀梅花枝,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个小小的雪球。
钟慕期也离她越来越近,驻足在不远处与那人说着话,声音很低,李轻婵听得模糊不清。
不过他也就在那说了一两句,侍卫退下,他则是目不斜视地往李轻婵房门口走去。
李轻婵屏息,瞅着距离差不多了,偷偷把手中雪球朝他扔了过去,刚沾上他衣摆就化成了碎屑,落在地上与积雪混在了一起。
也引得他偏头看来。
李轻婵朝他露了个笑,扒着窗台再次喊道:“表哥。”
钟慕期走了过来,停在她窗前问:“昨日做了什么?”
见李轻婵一脸茫然,他补充道:“做了什么事犯的伤寒?”
李轻婵喉咙发痒,咳嗽了几下道:“兴许是因为头发湿的久了点儿。”
她觉得这并不重要,往前倾着身子越过窗台凑近了钟慕期,悄声问:“现在怎么办?能不能看大夫吃药啊?”
“带你出去找孟梯。”
李轻婵有点惊讶:“这么大雪天出去吗?”
钟慕期没回答,视线在她身上过了一遍,确认她穿得很暖和,将手中伞一歪搭在了一旁的红梅树上,晃落一阵雪花。
他道:“别出声。”
“什么别……唔!”李轻婵说了一半声音停住,因为钟慕期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就这么一提一拽,李轻婵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窗外。
她落地时没反应过来,脚下踩着积雪滑了一下,本能地攀住了身旁人的手臂,才发现箍在她后腰上的手臂还没收回去。
钟慕期松开她腰上的手,将她身上的斗篷扯了扯,把她的小臂也盖住,然后重新取回腊梅树上的油纸伞,撑在她头顶道:“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李轻婵被从窗子里“偷”了出来,外间守着的侍女一个都没察觉,这让她觉得有点刺激,心咚咚地跳着,又有点小愧疚,怕待会儿侍女找不着她会着急。
可当身边人朝她看来,示意她往外去的时候,她还是紧挨着钟慕期抬了步子。
第34章 红梅
大雪下这么久, 府中早已是银装素裹、处处积雪。侍女下人大多沿着游廊走动,庭中小路上的积雪只有几道不甚明显的脚印,或深或浅,都在逐渐被新雪覆盖。
因为李轻婵伤了风寒, 侍女特意找出了偏大些的斗篷, 几乎与她脚底平齐, 在屋里不走动还好, 到了外面,斗篷时不时就会擦过地上积雪。
怕把衣裳弄脏, 李轻婵一手揣着暖手炉,一手从里面提着,因此走得很慢,口中说道:“昨日姨母问我去不去侯府,我说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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