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具体是哪种,他也说不上。
说不清,道不明。
才最令人烦躁。
怀野先走到许颂柏的车前。
他们如此对话还是四年之前,那时彼此都还算礼貌,现在对视一眼,目光交汇之间,都多了些无可回避的锋芒。
许颂柏发觉,他的确长出了男人的模样。
那时去看,再故作成熟勇敢,分明就是个少年。
这样走近,居然多了一丝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是怀野吧,上次见你就想说了,长高了呢,一下子变成大人了,”许颂柏先发制人,同他寒暄了句,依然和善地微笑,“我听Joanna说了,原来Louis在你这里,麻烦你这段时间帮Joanna照顾了,今天还带她来你这边看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得把狗还给你们一样,我跟她说了,我不给,”怀野笑了笑,不乏挑衅地嗤笑了声,又说,“还有,你别误会,不是我带她来,今天是她开车带我过来的。”
“没关系,谁带谁都一样,开车的人和坐车的人来的不都是一个地方吗,”许颂柏温和地化解了,“我也没说今天就带Louis走,如果Joanna有这个想法,我得先约一下兽医,找个时间给Louis做全身的检查。”
许颂柏手臂搭着方向盘,有点不耐地敲了下,又看乔稚晚:“Joanna,我们要走了。”
“我开车了。”
乔稚晚说。
“我打给你助理了,让她等会儿开走,你先上我的车吧,都一样的,”他目光沉沉的,“我有话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怀野先打断了他。
许颂柏皱了皱眉。
怀野仍旧笑得吊儿郎当的,他摘下烟,目光直视车内的男人,一字一顿:“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从以前就喜欢她。”
“……”
乔稚晚心下倏然一震。
许颂柏的笑容跟着同时凝在嘴角。
怀野语气散漫,挑了下眉,“所以,你能不能和她分个手?这样我才有机会。”
“………”
乔稚晚半个人还不知所以,拉车门的动作都收了回来。
许颂柏却是迎视上车外的男人,嘴角缓缓扬起个弧度,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能。”
怀野“哦”了声,好像也不是很意外,他瞥了乔稚晚一眼,眸若朗星,倏然对她笑了:“完了姐姐。”
“……”
他嗓音缓缓,“看来,我只能抢了。”
*
回去大半路,许颂柏都是沉默。
宋桃几乎后脚过来,替乔稚晚开走了车,她没得选择,只得和他一同回去。
明明他们都快结婚,双方的父母已然都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家人了,平日你坐我的车,我坐你的车,或者我们同趟出行各自开车,也不会如此不自在,今天这一方狭小的车厢,加之外面悬着烈日的天气,实在令人喘不过气。
乔稚晚都顾不上问他怎么会知道怀野这工作室的位置,想来都是一个圈子的,想打听估计也可以打听到,她现在却有点不满:“你提前跟我助理打了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各自开车回去也可以的吧。”
她就是不喜欢他这副明明她和怀野什么都没发生,他却防患于未然到如此地步的行为。
包括上次,她只不过让小桃买了一包烟给自己。
他说不喜欢她抽烟,没经过她的允许顺手就替她扔掉了。
他到底怎么了?
“都是回家,谁开车有那么重要吗,”许颂柏淡淡地看她一眼,脸上俨然没了一贯的温和,反而冷酷地一笑,“至少我开车载你,会知道你去了哪里。”
乔稚晚:“我和他没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没什么?”
他很快地反驳了她。
气氛一时又跌入冰点。
良久,许颂柏又轻轻地叹气:“Joanna,我不想你跟他走太近,你当我是担忧过多也好,当我是妒忌也好,你难道没发现,跟他在一起,你会越来越不像你吗。”
开到他们家,几乎要穿过大半个城市。
暮色悄然地低沉了下来,一抹残阳如血,染红了大片天空。
他的声音也在这般氛围中,变得很低,很低。
“师父过世之前,一定对Joanna你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你天生就应该是属于舞台的人,师父那些没有完成的音乐成就,应该由你继续往下进行才是,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许颂柏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也许怀野现在是很出名,很有成就,但是Joanna你不应该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过去的你和他在一起,真的让我觉得你很堕落,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Joanna,我很担心,一旦有一个导火索,把你往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引燃,怕你会像师父一样,”
许颂柏顿了顿,不忍再说下去。
他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师父是自杀的。
但他很清楚,一向对外的“意外传言”都不是真的,甚至乔稚晚都深信不疑过很久,她的父亲死于自焚。
他更曾经目睹过她如何自毁。
如何把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事业一朝摧毁。
“我不希望看到你最终变成那样,你懂吗?”
乔稚晚静静地听他说完,忽然感到十分疲倦——不知道是这一整天下来的疲倦,还是听他说这番话而感到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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