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今儿要换衣服么?我帮您洗。”海棠想了想,体贴地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脏衣服,你知,我知,其他再有人知晓。”
“我没有。”顾寻欢察觉到她话中深意,顿时落了脸,又强调一遍,“你给我备的手纸,我一丁点都没用。”
“哦……明白……”海棠拉长了声音,心道:没看出来,顾四爷竟然也会害羞?
顾寻欢看她不信,又道:“我这一夜睡得可香了,只梦到我养了一只猫,一只三花脸的猫。”
“这样呀……”海棠长应一声,表示了解,回身耸耸肩,这爷的兴趣可真多,连梦境都这么奇奇怪怪,可是话真话假谁知道!
虽如此想,但海棠也没多往心里去,窗外鸟声婉转,天已经大亮,海棠一如往常,开门,开窗。
门外,一排溜的侍女们早就准备好了进来伺候。
海棠沉声对她们道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侍女们抬头回她,面上露出诧异,转而看向立在离海棠不远处正在系扣的顾寻欢。
顾寻欢挤挤眼,众侍女会意,装作什么都不知,忍笑进屋伺候。
“知会一声,今儿早上我要训话。”顾寻欢对为首的侍女道。
“好。”侍女点头,虽不明白顾寻欢和海棠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明白他们是何趣味,但顾寻欢的举动她不敢随意揣摩,只带着一腔疑虑瞥海棠一眼,出门去宣告。
不一会儿,得意轩院子里便黑压压站了七十来号人。
“海棠,你取八十两银子出去发了,一人一两,剩下来的归你。”屋内,顾寻欢道。
这爷今儿有喜?一大早散财?海棠疑惑地看他一眼。
“咋地?有银子不高兴?小心我一会儿反悔。”顾寻欢瞪海棠一眼,故作威胁。
“高兴,高兴。”傻子才和银子过不去,海棠连打招呼,赶紧漱口,准备洗脸净面后再出去。
“再磨蹭,不发了。”顾寻欢眼瞅海棠取帕子洗脸,怕她花了墨汁,心下一急,故意板脸催促,“赶紧发完,我要出去,今儿约了三少钓鱼。”
扬州四少,顾寻欢,周行之,杜秋笙,孔梦详。
“三少约这么早?”海棠诧异。
“嗯。”顾寻欢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快去,别让我被他们笑话,去晚了他们又要笑我被房中人耽搁了。”
“好吧。”海棠将手中帕子搁下,脸也不洗了,麻溜取来银子,虽感觉不自在,但想了想,看在银子的份子上,什么都能忍。
于是满面欢喜,出去当散财童子。
屋外,众人看到海棠模样,纷纷偷笑,却又不敢言说。
屋内,顾寻欢瞥瞥搁在面盆边尚未入水的帕子,暗自抿唇,心中窃喜,慢悠悠踱步至廊下,倚柱漫看海棠。
此刻他的小厮,正欢天喜地对着众人一个个发银子呢!
不得不说,这小厮长得还真耐看,越看越觉得清秀无比,像是他窗边的一株翠竹,四季青翠,傲雪凌霜,初看不觉有型,细看却越觉是身边离不开的风景。
神思游离间,海棠已发完了银子,托盘里还剩六两。
海棠端着托盘,走近顾寻欢,“四爷,说话可算数?”
“这么巧?”顾寻欢看托盘一眼,又看向海棠的猫咪须,答非所问,“一根一两。”
“嗯?”海棠不解,扬眸看他。
顾寻欢低头,笑眯眯看向海棠,“无事,回去洗脸吧!”
“那爷训话,我一起听着。”一下子得了六两银子,海棠私下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跟顾寻欢客套客套。
“训话啊……”顾寻欢若有所思,下一瞬却大手一挥,面向众人,“都散了吧。”
海棠:“……”
这就完了?海棠一脸懵,再看顾寻欢,他却是拂袖贴眉,潇洒飘逸出了得意轩的门,只留一句,“天苍苍,野茫茫,我家有个花脸郎。”
什么花脸郎?海棠不理解,只将银子收好,并把这一切理解为顾寻欢其实挺慷慨。
海棠对这顾四爷的好感度,直接上升。
“别想着银子了,去洗把脸吧。”一侧,旺财实在瞧不下去,笑疼了肚子,偷偷提醒海棠一句,随即追顾寻欢而去。
“洗脸?脸上有什么?”海棠疑惑,抹了抹脸颊,只觉有些涩,指腹隐约见黑,闻起来像墨汁。
海棠猛然想起半夜醒来时看到的狼毫笔,笔间沾墨……
海棠一激灵,再想起顾寻欢刚刚的提醒,忙跑到镜子前,顿时气到浑身发抖,全明白了他早间折腾这一大圈的目的。
刚刚升腾而起的好感度,瞬间跌入冰点。
“顾寻欢……”海棠捶手顿足大喊一句。
得意轩外,顾寻欢听到声音,慌不迭逃出了顾府大门。
只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日头高升,照得湖水碧波粼粼。
钓鱼台上,顾寻欢因着早间的事情,心情大好,与三少依山傍水,撒了鱼食,放下鱼饵,脱去鞋袜,闲适地半依在躺椅里,翘起了二郎腿,静待鱼儿上钩。
阳光晒得人懒懒的。
顾寻欢眯眼躺了一会儿,又一次想起早晨的事情,心里猜想着海棠发脾气的样子,不觉嘴角又溢出了笑容,腿脚更得意地晃动了两下。
“哎,寻欢,你今儿又玩什么新花式?还是最近扬州城又开始流行什么,我进了一趟京城,都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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