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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兵权交了是为着正统二字,这正统嘛,自然就是他了。
    又说功德簿的修篆,比一个皇太子的名号强上百倍。只单这一项,就已将钳制掌控世家豪族的筹码握在手里。日后荣登大位,也就无需多费精力与他们搏斗。
    他说的全是长久的事儿,每一个字都透着强势与笃定,一句句掰开了和她说朝廷局势。严肃正经,沉稳如山,与他此刻正做的事大相径庭。
    宝鸾伏在他肩头,听他说了一大堆,但脑子里记住的就只有一句话——精兵随时待命。
    有兵就好就怕没兵,若是没兵连围了长安都做不到了。
    她晕呼呼的,意识乱飞,先是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围城之念吓一跳,飞着飞着又觉得没什么,逼急了谁不想反呢?昨天她在太极宫被人追着跑的时候,还想过狠狠往太上皇头上劈一刀呢。
    乐淘淘想了一番如何围攻长安城如何拿下太极宫和永安宫,空想一番,最后还是寂寞舍弃。傻子都看得出二兄三兄已失去了继承大位的希望,班哥声名极好,为昨天那一杯酒让他为自己反了,那她就真成了大傻子。
    巫山云雾笼罩,万籁俱寂,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甜蜜的快乐喷薄欲出,虽未到达山顶,只堪堪在山脚下略做尝试,但已足够令人忘却所有烦恼。
    班哥自不必说,他像一个新生的人,情绪高昂,眼睛亮得吓人。
    宝鸾也得了乐趣,至少班哥走的时候,她已经有心情出门逛一逛。
    班哥的声音柔得能滴水,爱如珍宝亲亲她绯红的面:“如今春日正好,何不去园子里逛一逛?待我夜里回来,伴你月下赏花。”
    宝鸾点点头,等他一走,抬脚就去了国公府。
    本来是想去崔府的。可自她回长安后,前后三次去崔府做客,都未见到表哥,也就不太想去了。
    她觉得表哥好像是在躲她,不然为什么每次她去,他都恰好有事出门呢。
    她自觉没有得罪表哥,心里虽察觉些许异样,但也懒得深究。只暗暗在心里想:等表哥来找她,她也不理他,拒他个三次,若他认错,再开恩见他一面。
    出门散心自然要往高兴的地方去,不去崔府,就只能想到去国公府了。
    说起来回长安后,她还没见过齐无错呢。
    他们说他杀了人,在府里关禁闭,有两三年了。
    马车一路颠簸,她的心也不由得七上八下。到了国公府前,长街萧条,门奴懈怠,竟半点不见当日国公府鲜花着锦热闹熙熙的景况。
    宝鸾惊讶,入了府,一路所见所闻,更是荒凉至极,大不如前。
    她来的突然,并未事先告知。齐无错醉酒尚未清醒,仍在睡梦中。
    管家在旁告罪,请宝鸾海涵。一边派人去窦府请府君过府来招待公主。一边让人为郎君醒酒。
    宝鸾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年皇后发了狠心整治齐无错,不但囚禁于他,命他面壁思过,而且从前的优待通通取缔。国公府本就不与外相交,齐无错得罪的人又多,眼见皇后和圣人这两年势弱,且皇后对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大有放手不管的意味,国公府这两年便越发生计艰难,全靠窦公接济周全。
    派去窦府的人还没出府门,屋里有了动静,说国公爷已经起了,现下正在洗漱,请公主稍待。
    半刻后,门打开,一团红曜似火的影子从里窜出,直奔宝鸾。
    “小善。”他高兴的喊道:“小善!你终于回来了。”
    宝鸾猛地被抱住,好似被熊扑倒一般,肩膀都被抱得发疼。下意识伸手推他,齐无错没防备,竟一下子被她推得往后跌了几步。
    两人同时愣住,四目相对,尴尬不已。
    “小善,你如今好大力气。”他讪讪一笑。消瘦的脸上怪异的笑容像是剪了一半的皮影,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显得空荡荡。
    他看着她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又随时准备逃离。四肢不太协调,看起来有些笨拙。眼神有些迷离,依稀可见醉酒后的恍惚,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似乎在辨认什么。
    宝鸾走过去牵过他的手,拉他进屋。声音有些哽涩:“齐无错,你是不是还没清醒?”
    齐无错眼睛一点点瞪大,晶亮的光流露出来。摸摸她的脸,又狠掐自己一把,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不是做梦。
    宝鸾让人全退下,管家不放心,想留下几个人。一为伺候,二为防着郎君发疯伤了公主。
    刚要开口,国公跳起来,挥剑赶人:“都给我滚出去!滚得远远的!一里内不准有人。若是违抗,全都砍了!”
    管家求助似地望向宝鸾,宝鸾笑道:“就按国公说的办,你们下去吧。”
    人一走,齐无错丢了剑立马凑到宝鸾身边,苦恼道:“现在他们都不听我的了,你这来做客的人说话都比我管用。”
    他说完想到什么,门窗边全探了一遍。悄悄对宝鸾说:“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走远了,咱俩咬耳朵说话。”
    宝鸾为他心酸,在自己的府邸,竟然连大声说话都不能够,可见他这两年的处境有多差。
    齐无错凝目看着他,像是要看到天长地久。见她忽然红了眼,这才打破沉默:“你从外面回来就没给我带礼物?”
    宝鸾从袖中取出一片木叶:“这是我在西疆种树,树上第一片长出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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