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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她见我已骇怕。”燕十八面容严肃。
    潘衍不以为然:“有甚惊奇!我这小妹素来胆小爱哭,除常燕熹外,见谁都如此。”
    燕十八摇头:“无知!那常燕熹乃一员武将,阳气厚重,正为她需索,自然主动亲近。”又郑重道:“或许这副皮囊是你小妹无错,但早已被极凶妖煞占据,日久修炼成果,残忍无情,必杀人取命生成大患,你与你长姐皆逃不过。”他把剑抽拔半截,剑身染满血渍:“这法剑素来青白,唯见她泛浮妖红,呯然乱响,足见其乃真凶大恶,我焉能放过她?”
    潘衍半信半疑,看着巧姐儿只是沉默,巧姐儿似也察觉到什么,不安地拽他衣袖:“哥哥,我要回去找阿姐,我要阿姐。”瘪嘴要哭,眼里泪花花。这哪是真凶大恶的样子。
    “妖孽,勿要扮可怜迷惑世人。”燕十八低声怒喝:“你今既遇我燕十八,便是你的劫日,乖乖过来受死。”
    潘衍烦道:“此事容我再想想。”也没闲心吃茶了,站起身往回走,巧姐儿跟在他身后跑着远了。
    且说当晚的天气,有好事者编出一支《挂枝儿》:光阴速,岁月紧,一日过三季,晌时如花开春暖,昏时深秋霜近,夜时冬风傲杀,凛凛寒意,终难敌劫色猎艳的一片心。
    张大发的马车停在街边,睁睁看着店铺渐次关门下帘,只待子时穿过里巷,入得那空房内与春娘行鱼水之欢。
    今晚也是凑不巧,张婆的纸马香烛店分外吵闹,城西剃头匠病死了,他的发妻带着孩子坐在门前边哭边折锡箔元宝,也不惧夜凉。大抵穷够一生的缘故,她们折了两大箱还不够,又开始折第三箱。
    她们在这里慢条斯理,不晓那头是心急如焚。
    好容易折够三箱方才抬上平板车拉走了!张婆子打着呵欠放下门板,不多会儿,缝隙间透出的亮光也黯淡下来。
    张大发早已等的不耐烦,全凭那一颗色心吊着,待见街市黑漆再无人烟,他跳下马车钻进里巷,依冯春所说寻到香烛纸马店的后门,用手拭探性轻推,就听嘎吱一声,竟然真的门开了。
    他顿时精神大振,前后脚踏进去,因无灯,摸索往前行,一面春娘春娘地唤,没得回音,就听身后咯噔一声,急转身看,大开的两扇门被人从外面关紧,他不由慌神,忙跑过去,不晓被什么绊倒,双膝摔得生疼,却也难顾及,大力将门推晃,被人用铜锁锁得牢实。忽觉屋内比方才亮堂了些,原来这后房和厨房相连,张婆点灯烧火做饭,亮光从窗户纸透射过来。
    这张大发开始打量四周,不看不知,这一看顿时唬得魂飞魄散,但见一口沉实的乌木棺材,阴森森靠墙搁着,两个纸做的孩童伫立两侧,白面红颊,穿着花绿,似笑非笑地瞪着他。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肆柒章 张大发诫惩色心 冯春娘割血救妹
    张大发无处求生,正不知如何是好,抬头望向那透黄光的窗户,顿时如得珍宝,连忙上前戳破那窗纸,果然见得:壁上挂灯,墙角堆柴,灶里添火,锅内冒烟,老妪独坐,发鬓生霜。他便大声喊叫:“救我,救我!”
    那张婆年岁渐老,耳有些背,且柴火噼噼啪啪,水声咕嘟咕嘟,纵然听见,也只自言自语:“莫不是外头打雷?”起身往房外去看,昏月一轮,星斗几颗。
    张大发见那老婆子竟往外走,急得直挠窗,不会儿她倒返回,愈发卖力叫喊,仍不得回应,婆子煮熟馄饨,慢腾腾捞起来,就听得前屋有人拍门,连忙端着碗走了。
    张大发心如死灰,缩在离棺材最远的角落蹲着,抱肘取暖,不知怎地,那两纸做的孩童忽然倾倒于地,把他唬的去了半条命,更不敢上前扶起,闭眼暗念阿弥陀佛,只期盼天色早些清亮,哪想这深秋的天,夜本就长,四壁又冷若冰窟,半夜冻醒,听得棺材那方窸窸窣窣声不断,不知是尸变,还是鼠动,想因一时色起,而遭此大罪,气悔交加大哭起来,这正是:平生一滴泪,直落到黄泉。
    好容易挨捱到早晨,那剃头匠的发妻和孩子来提棺材,婆子才把后房门打开,一众哭哭啼啼涌进房内,张大发怕被人瞧见,躲在门后,待趁其们转身不备,方一径跑出房往家去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巧姐儿回家后就一直要冯春抱,趴在她肩上沉沉欲睡,冯春摸她额头滚烫,抚过后背已经湿透,顿时大怒,朝潘衍叱问:“你带她去哪里了?让她病成这副模样!”
    潘衍也奇怪,出去看杂耍时还好端端的,怎说病就病了!但见冯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倒像是他把巧姐儿怎么地似的,顿时冷笑一声:“不过是在街头看了一下午杂耍,你以为我能将她如何!”虽这般说,蓦得想起燕十八,难不成......
    “以后小妹你勿要多管。”冯春狠声放话,抱起巧姐儿往房里走,搁床榻上,盖好被褥,再从桌屉里掏出一包药来,撅了根参须塞进阿妹嘴里,将其余各样抓把丢进罐子里,跑去厨房熬煎,浓浓煎了一碗苦汤回房,因着烫摆在桌上放凉,又去打来温水替巧姐儿洗漱,换了衣裳。见她小脸烧红已没有神智,走到苦汤面前,伸出手腕,拿刀片用力一划,殷红鲜血哗的蜂涌而出,颗颗滴落汤中,再用绢帕把手腕包裹系紧,潘衍悄无声息站在不远处,看到此时此景,也不由愀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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