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煜见那神兽摇头摆尾在半空自在,又俯首往水面瞧,甚欢,一个猛子扎下来,水花四溅,波澜翻涌,它游下水底,忽而又浮上水面,竟幻化成一只比目鱼,跳跃吐水,眼前一片湿雾灰蒙,且四向延展,谢煜看不见,拿手背揉目,也就在此刻,平湖刹那失去宁静,大水狂澜,惊涛骇浪,那比目鱼竟幻化成一条黄龙,身长八丈,遍身鳞片大如拷,金光闪亮,足踩爪踏,摇头甩尾,很快水退雾散,秦王和黑袍道们俱在其位,看着黄龙,面露激色。
也就这时,从外进来一人道:“黄龙现身,绕梁不去,只因真天子在此,你等坐着作甚?还不磕首拜跪么!”
黑袍道们闻言,立刻起身站在地央,列排磕首拜跪,秦王大笑,直言道:“众爱卿平身,朕受领了!”
燕十三道:“此幻术名为鱼龙漫衍,含利为瑞兽,比目鱼为团结,黄龙更不可言喻!这样的幻术所构巧妙,道具奇特,操纵技艺,非寻常术者所能,纵观下天靠一己之力成者,不过一二矣!”
潘莺突然问他:“你所指一二,是哪一二?”
燕十三道:“我师爷燕青霞、师姑燕紫霞在幻术间的造诣,绝非京城中这些响有名气的术士所玩小把戏能及。”
潘莺抿唇,自己降妖法术是经师傅燕紫霞传授,幼时随她身边五六年之久,竟是半毫不察她还精通幻术。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只知师爷师姑的厉害,或许还有能者隐藏山水市井之中,只不肯抛头露面而已!”她问太平:“那施幻术者到底是何人,男或女,长的又是何模样?”
太平写:他着黑袍戴斗笠,笠边黑纱围落,将面孔遮的掩实,嗓音忽粗忽细,难分男女!
潘衍沉思道:“他如此谨慎,哪怕是和秦王及手下的筵席,都不肯露面,究其原因,但得摘纱,现出真容,定会被人认出。是以阿姐所说那些隐藏山水市井之中的能者,无人所识,又岂会怕人认出!”他看向燕十三:“你师爷和师姑如今又在何处?”
燕十三回道:“师爷两年前溘逝,师姑数年无影踪,恐也不在世间了吧!”
潘衍问:“你又未见她尸首,怎断定就不在世间了?”
燕十三道:“十多年前,她收狐妖之后为徒弟,被师爷逐出燕门,且放话天下术士,但得见到她师徒二人,格杀勿论。两年前师爷逝时,曾问师父可有师姑消息,师父说华山一役,师姑已死在他的剑下。师爷这才闭眼安然去了。”
潘衍半信半疑,不再多问,继续看太平所写,自那次筵席后,他们就在此处宅中住下,整日里行踪颇神秘,也无暇顾及他,虽仍不好过,但总算有口喘息的机会,他未曾弃过逃跑的念头,但门庭森严,诸多把守,令人插翅难飞,这般捱过三四年光景,此间也发现他们所干勾当,尽是些养虫蛊、学阴术的歪门邪道,皆由那黑袍首领带领,其手段及其残忍,养蛊练术时,许多仆子都难逃厄运,便又会新补进来些。是以他还算聪明,每当这时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哪怕事后挨顿毒打,也比送命的强。直到有一日,生出一件事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零玖章 太平述清陈年旧案 督主试问娇娘真心
这日午后,宅里陆续来了数十个黑袍道,要打发吃饭。太平在厨中烧灶,听厨子交头接耳,一人问:“今儿怎来这许多人?倒是罕见!”又有一人道:“问那么多作甚!好生做你的事!”便没人再言语,待酒菜置办整齐,仆子们拿食盒都装了拎走后,厨子也弄一桌到外面吃,皆把太平忘到脑后,太平往锅里铲了一碗锅巴,把见底的鸡汤和渣滓也倒了一瓯,仍旧坐回灶后去吃。
不晓过去多久,忽听两道脚步匆匆走进房,抬头偷看,是老管事和他的儿子,连忙压下身免被他们发现,就听老管事嗓音焦灼道:“你快走,今晚不要再回来。”又听问:“为什么要走?”又听道:“今晚要开蛊,指不定要拿人来试,你快走!”听答道:“要走我们一起走!”又听说道:“我走不成了,你先逃命去吧!”不等再问,就听推推搡搡着离开了。
太平也被唬的魂飞魄散,放下碗筷,飞快的回到宿房,取出攒的一点钱收进袖里,马不停蹄往外门跑,守门的拦住盘问,他只说要买酒,出了门,也无它处可去,只寻个桥门洞口,蜷成一团胡乱睡过一晚。待得翌日晨时,他才在街头露面,就被个黑袍道捉住,扔进马车里,稀里糊涂的又开始了行程。一路才闻说那晚还真出了大祸,成形的蛊虫难以控制,将宅院内所有人咬死,迫不得已,一把火将所有烧个干净。黑袍道也仅剩下十数人。
潘莺问:“那害你姐弟的人死了么?”
太平摇头,那黑袍道,旁人都唤他玄净,最是凶虐残暴,却命最长。
他们一行先到江南扬州,宿在赵家巷观音庙中,不成想在云南施展鱼龙漫衍幻术的那人也在,也着黑袍,戴斗笠半掩面,身背两柄古剑,气势惊人。听得他们唤他云会道长。在观音庙后有一座观音山,山中藏有蛊虫、盗来的婴童和府衙搬出的官银。
常燕熹和潘莺面色均一沉,他俩都亲历过扬州银库失窃案及婴皮案,常燕熹说:“该案是因知府大人张淮胜的夫人而起,其贪恋养颜驻容之术,敷食妖人给的婴皮汤,因是价昂而助他们偷盗官银。该案已结,难道还有蹊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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