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惊恐的叫声中,无数的孩子乱奔乱逃。
潘彤月早已吓得腿软,坐在地上不能动,想到她竟然还想让胡雪亭找个老大,真是图样图森破。
她看着十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的少年们,忍不住喃喃的道:“一个新的字头诞生了!”
……
遗孤院的一角,十几个人正在讨论。
“姓张的越来越不管我们了!”许承福玩地上重重的吐唾沫,“老子为了姓张的,一条胳膊都丢了,他竟然有脸不管老子!”
这里十几个人,都是并州道退下来的老兵,个个都有残疾。
“不管老子也就罢了,但是老子的儿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姓张的要是误了他的前程,老子舍去这条命,也要去告御状!”丁大宝拄着拐棍,大声的怒骂。
他家的孩子很有才华,张仪同却不肯把孩子送到洛阳最好的学校去,只是打发去了附近镇上的私塾。可是,是金子总会发光,哪里是张仪同能够遮掩的住的?私塾的老秀才玩死里夸孩子呢,私塾十几个娃当中,他家的娃努力努力,能排前五,好好去其他地方找个先生,肯定能考中状元的。
丁大宝又是骄傲和幸福,又是热泪盈眶:“老秀才说了,他才疏学浅,再教下去,怕是要耽误了我家的娃啊,只有最好的私塾,最好的先生,才是我家娃的天地!”他想到自家娃好几次打闹了学堂,老秀才都不介意,只说自家娃是天上星君下凡,不妨事,真是个有眼光的好人啊。
“可恨那姓张的,竟然阻挠了我家娃的状元前程!”丁大宝愤怒的用力往地上砸拐棍,“要是我没有残废,我早就成了将军,衣锦还乡,做了官老爷,把我家的娃送到了洛阳最好的私塾了!”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点头,人人对张仪同愤恨不已。
“要不是我玩命的杀贼,那场大战怎么会获胜,姓张的怎么会升官?”
“姓张的踩着我们的尸体,升官发财,我们去告他!”
茅草屋村落的另一个角落,有人却在认真的教训孩子。
“记住,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张仪同给的,以后张仪同若是有所差遣,你就是豁出这条小命,也要为张仪同出力。”
孩子不太服气,悄悄的扁嘴,却被老子看到了,重重的一棍子就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孩子惨叫着:“你就知道打我!别人家都在说,姓张的把我们仍在这里,每个月就那么点衣食,那么点银钱,就是刻薄了我们!姓张的还想着把我们培养成死士!爹,你清醒点,不要被张仪同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那老子更加生气了,却说不过儿子,只是用力的打。
茅草屋村落的另一个角落。
几十人蹲在泥地上,无聊的晒太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张仪同给的钱,还是只有这么点。”有个妇人道,张仪同给的衣服食物铜钱,都是卡着人数和分量的,永远只有这么点,饿不死,吃不饱,那几十文铜钱,随便买个物什就没了,同样存不起钱。
“以后只怕一年不如一年。”有个老人道,张仪同以前还时不时的来遗孤院待几天,现在来都不来。那些士卒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了,今天看马四的态度就知道,见了众人,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叔叔婶婶的喊着,简直把他们当做了讨饭的。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一定不会这么待我们,一定是姓张的克扣了我们的银子!”有人愤愤的道。
也没什么人理他,虽然大伙儿都知道张仪同定然是克扣了,但是,喊着要告御状什么的,可是从来没有人真的去告。想想就知道,官官相卫,告状怎么可能有用。
“唉,也不能全怪张仪同。”有人厚道些,反省自身,当年刚到遗孤院的时候,对有了依靠,不至于因为家中失去了顶梁柱,就以为没了回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充满了憧憬,希望,感激。可是时日久了,这人心终究还是变了。
“知道我看到那新来的人带着的小鸡仔,想到了什么?”那人问道。
周围的人沉默,大家想到的都一样。
“是啊,我们都想到了吃鸡肉。”那人道,“可是,为什么我们村里,就没有鸡鸭呢?”
随便找个村子,可能没有养猪的,养牛的,却一定有几户人家养鸡。庄稼人,养个把鸡,鸡蛋可以卖了换铜钱,鸡养肥了可以卖钱,来了亲戚,逢年过节,可以杀只鸡给桌上添菜,养鸡的好处还是很多很多的,又不用费多大力,一个村子里,总有好几户人家会养鸡的。
可这个不是村落,却像极了村落的遗孤院中,竟然是没有鸡的。
很多年前,遗孤院中当然有人养鸡。只是,总有人敲着养鸡户的破门,好爽的笑:“我家孩子想要补补身体,给几个鸡蛋吧。”“我这几日旧伤复发,使不得力,你家的鸡,杀了让我补补身体吧。”
讨要鸡蛋,讨要鸡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要给银子,要等价交换,或者有些难以开口,欠了人情什么的。
“不就是只鸡吗?”讨要的人会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养鸡户。“我们都是遗孤院的人,是一家人,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一家人,我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老子甚至还和你死去的爹一起流过血!你爹死了,老子就是你的亲叔伯,你丫的竟然舍不得一只鸡?你还是不是人!亏老子还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等老子的儿子考中了状元,一定带大家去洛阳过好日子,住大瓦房,吃最好的羊肉,穿最好的丝绸!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们!你真的是太伤我们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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