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外,数千百姓静悄悄的眼巴巴的盯着县衙的大门,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小到了几乎听不见。
“天色已经亮了,县令老爷该起来了吧?”问的人心里没底。
“胡扯!现在才什么时辰,县令老爷怎么可能这么早起来?”答的人理直气壮,随便找个地主老爷,都不带这么早起床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辰?”问的人迫切的很,从来没有关注过县衙什么时辰开门,等了一个晚上了,难道还要等?
“不管什么时辰!”答的人斩钉截铁,要是多等一些时辰,就能成为衙役,他愿意等到地老天荒。
街角的一座小酒楼中,客人甚至酒楼的伙计已经被全部清场,只剩下主簿等人,以及一群衙役和衙役的家属。
“你们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主簿淡淡的道,眼神中精光四射。胡雪亭敢一口气开除了县衙所有的小吏,这种行为看似威风凛凛,其实是绝对的败笔,连个小工厂要开除所有工人,都会引发群体事件,胡雪亭就以为小吏们会无动于衷,乖乖认命?断了财路,断了衣食,断了前程的小吏和其家人们,绝对不会乖乖认命。
一群衙役和家属们用力的点头:“主簿怎么会亏待我们?”“我们要是连主簿都信不过,还能信谁?”“没说的,主簿的主意都是为了我们。”“主簿为小人考虑得如此周全,小人感激不尽,若是能重回县衙,定然以主簿马首是瞻。”
主簿微笑着:“胡雪亭只是想要针对我等,你们这些小吏,只是被误伤而已,只要你们摆出悔意,胡雪亭杀鸡骇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定会原谅你们的。”
一群衙役和家属用力点头,看胡雪亭昨日只抓了两个人,就知道胡雪亭正在等人表态呢。
“我们会混到狗县令的身边,时刻为主簿提供消息,为主簿效劳。”一群衙役严肃的道,这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家属们也大声的说着,绝不会背叛主簿,一切只是为了混入那姓胡的狗县令的身边的权宜之计。
主簿笑着,端起酒杯,道:“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一窝蜂的出了酒楼。酒楼中,主簿在窗口看着他们走向县衙,心里得以无比。
这些人要去做什么?还用问!当然是去县衙门口嚎啕大哭。
不肯干活,被东家开除了,这个时候最简单最常用的办法,就是跑到对方的门口,在地上一坐,大声的哭泣,上有老,下有小,没了工作就是绝了生路,最好还有重病的老人和孩子同哭,总之越惨越好,保证舆论不去追究不干活光拿钱的可耻想法,清一色的倾向卖惨的人,然后东家就只能乖乖的重新雇佣,或者赔钱了事。
在县衙待了多年的衙役和文书们,早已见多了这种事情,深深知道看似不能影响东家分毫的哭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在被胡雪亭蛮横的开除,地位从丹阳县人人羡慕的云端,陡然跌落以往被自己看不起的地底之后,只怕内心的愤怒已经无法言表,想尽一切办法,夺回属于他们的职务,才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主簿拿起酒杯,用力的饮了一大口。那些衙役和家属的心思,谁看不出来?他们怎么可能玩什么无间道,为了主簿潜入敌营三十年。他们只会墙头草,两面讨好,左手为了能够重新回到县衙,出卖主簿等人,右手为了主簿许下的好处,出卖胡雪亭。可惜,这种以为左右逢源的想法,幼稚的让人不忍发笑。
只是,事情却未必像这些衙役和家属们想的那样顺利。
那些在舆论之下不得不屈服的东家们,只是因为没有权力,考虑到长远,不得不屈服。掌握了一县之地的胡雪亭,会屈服吗?
主簿轻轻的笑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从胡雪亭的过往看,她是不吝流血的,更是肆无忌惮的。这种天老爷第一,我第二的性格一旦养成,是绝对无法因为环境的改变,飞快的变得人畜无害的。胡雪亭哪怕没了司徒府和骁骑卫撑腰,也会自以为了不起,绝对不会屈服任何的压力,她会毫不犹豫的奚落一顿求情求饶的衙役和家属们,然后冰冷的拒绝。
那些以为不过是杀鸡骇猴,以为走个过场,以为表态要投靠县令之后,就会被县令微笑着重新召回的衙役和家属们,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一怒拔剑,血溅十步?
主簿几乎要大笑了,只要那些衙役和家属们拔出了刀剑,这事情就只会有两个结果了。
要么,就是衙役们以下犯上,成功刺杀丹阳县县令胡雪亭,要么就是丹阳县县令胡雪亭受了轻伤,或者毫发无伤,只受了惊吓,却心中充满了愤怒,发狂的要报复,杀光所有的衙役和家属。
不论哪种结果,对主簿来说都一样。胡雪亭完蛋了!
前者自然不必提,后者同样不会有好下场。十几个加急公文早已写好了,就在主簿和其他官员的袖子中。“丹阳县县令胡雪亭屠杀百姓,流血漂橹!”“全县震惊,官逼民反!”“惨死者数百,其中老幼妇孺七八十人。”“民众惊恐,纷纷逃离。”
主簿等人都不是傻子,人还没死,就直接送出公文,结果被人查出时间差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他们会笑眯眯的在酒楼里坐着,等胡雪亭或死,或杀人之后,他们才会招呼候在酒楼门口的仆役们往郡府衙门送信。闹得这么大,失意被贬的胡雪亭要是还能继续当县令,主簿这几十年的官场就白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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