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佃租的官司。”人人都在传着,这个案件的历史意义重大无比。
“我也听说了,地主老财剥削太狠了,活该被县令严惩。”官司还没定,人人都猜到了结果,讹诈邻居都被判赔了十倍,这剥削佃农数十年,起码要赔千倍了,任哪个地主老财都要卖田卖地卖儿卖女。
“老郑要倒霉了。”几个乡绅愁眉苦脸,老郑倒下了,那么下一个就是他们。
“去找老张说说情,万万不要判得太重了。”按照胡县令的爱心,老郑是肯定要被扒一层皮的,不敢求县令网开一面,只求不要太过苛责,让老郑有条活路。
有人趁着老郑还没到,急急忙忙的送信进了衙门,约了张晓刚见面。“一定要美言几句,给多少银子都行。”
张晓刚的脸色很是难看,看他们的眼神几乎凶狠无比。一群乡绅盯着张晓刚,有些心慌,不会披上了衙役的皮,就要拿他们贿赂之罪吧。
“老子家里也有的田地,有的是佃农。”张晓刚怒骂。
郑地主带到的时候,县衙外已经有了两三千人。“那就是郑老爷!”有认识的人大叫,巨大的嘘声爆发出来,吓得郑老爷腿脚打抖。
“千万老实点!”一群乡绅冒险挤过去打招呼,敢在公堂上咆哮,被打得半死的李家人就是下场。郑老爷哆嗦了一下,用力的点头。
“你就是郑地主?”胡雪亭用最严肃的眼神盯着郑地主,郑地主哆嗦着:“正是小人。”
胡雪亭瞅瞅,这郑地主满脸的横肉啊,一看就是歹徒,换做包青天肯定就说,“看你面相凶恶,一定不是好人,且用大刑伺候”。胡青天已经伸手拿起了签牌,打算随便问两句,只要郑地主一句话不清不楚,立刻往死里打。
“你可知道,本官今日抓你来是为了何事?”胡雪亭已经举起了签牌,只要郑地主说一句“不知”,立马就发飙,“大胆!不打你,看你是不打算从实交代了!”
郑地主道:“小人知道。”
胡雪亭手一甩,发飙:“大……”嗖的又探身,把签牌从空中捞了回来。
“你知道?”胡雪亭沉吟,太不按照套路了,是不是改知道也打?
“是,衙役已经说了,小人的佃农告小人佃租太高。”郑地主老老实实的道。
“哦,你可认罪?”胡雪亭再次举起签牌,准备狠狠的砸下。
“小人雇佣佃农,价格和本县所有的租子一样,都是四六开,小人拿四,佃农拿六,小人不曾比其他人多收了一分,小人实在不知罪在何处。”郑地主颤抖着道。
四六开,算高吗?两辈子都没有种过田的胡雪亭完全不知道,转头看石介,石介擦汗,也不知道。胡雪亭瞪眼,一直喊着要当地主收租金,重建华山派的人,竟然不知道佃租?真是废物啊。
石介继续擦汗,无言以对,一亩地都没有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佃租的事情。
王奶妈用力的打眼色,显然是知道的,碍于公堂上的规矩,却不敢上堂说话。胡雪亭招手,尽管过来谈,本官是老大,本官说可以就可以。王奶妈瞅瞅周围,有些局促不安,快走几步,凑到胡雪亭耳边解释,这四六的租金,属于普遍行情,当然,这所谓的比例其实是有保底要求的,不是单单的比例提成。
胡雪亭点头,最低消费嘛,理解。
“四六佃租已经几十年了,大家都是这么定的。”王奶妈小声道。胡雪亭点头,果然是历史遗留问题,正好掀翻整个大随朝,建立广大的无(产)阶级队伍!
“你们有没有交不起租子的时候?”考虑到要做成能名留青史,那就不能在所有人认为是惯例的四六佃租上做文章,胡雪亭满怀希望的转移话题,等待一群佃农诉苦,然后可以把这些悲惨的事情作为典型,在全县,全淮南道,全大随流传,星火燎原。
“这个倒是没有。”一群佃农面面相觑,几十年风调雨顺,佃租又没变过,缴佃租是真没问题。胡雪亭差点拍桌,搞毛啊!
“有没有抢你家的闺女?”胡雪亭继续诱供,没有缴纳不起租金,这星火燎原的火势就小了点,最好有其他恶劣的事件,比如羊毛女之类的,看这个郑地主长得就像歹徒,一定有强抢民女什么的,至少也有潜规则,否则白长了这张脸。快啊,快啊,快说女儿被抢,老婆被抢什么的,本座立马就干掉这个万恶的地主。
一群佃农又是茫然摇头,交得起佃租,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胡雪亭瞅瞅郑地主,简直鄙夷了,做地主做到人畜无害,做毛个地主啊!简直是地主之中的耻辱!
好吧,没有抢喜儿,我们可以找其他罪名,就不信地主老财善良的像小白兔似的。胡雪亭拍桌子:“难道这郑地主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小便淹死蚂蚁也算,本官立马告他虐待动物!
“小人绝对不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郑地主吓死了,趴在地上用力的磕头,胡县令一步步的威逼,这是要找到错处,直接干掉他?“小人祖上也是穷人,劳苦了多年,才攒下银子买的田地,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小人绝对不敢欺压良民。”
张晓刚壮着胆子,小声道:“本县的乡绅还算忠厚老实,万万不敢有歹念的。”倒不是人善,每天被主簿典史等人盯着,没有做错事,都要找借口挤出油水,真要做了什么强抢民女,或者逼死佃农的事情,早就被主簿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