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准备了一桌子菜,忽然来了两桌子客人,哪里搞的定。”李浑深呼吸,扬州,丹阳,淮南道,将会爆发极其严重的粮食危机。
“我李阀精英辈出,淮南道地大的很,肯定没有问题的。”李大小姐安慰着。李浑沉默不语,没告诉她,这忽然增加的江南东道河北道山东道流民,一万分的不符合官场惯例。
哪个县令会任由辖区内的百姓四下逃荒?严防死守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放任流民南下,而且这么诡异的一齐向淮南道而来?
李浑认为,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驱动和指挥。只是,究竟是杨広,还是各大门阀?
……
鱼俱罗站在城头,看着百姓们嚎哭着,企图进入关卡,却被厚实的石头墙壁拦住。
“继续南下,去淮南道!”有士卒大声的叫着,不断地驱赶着百姓南下。
“淮南道有吃的,有银子,去了那里就能活下去。”有士卒叫着。
“丹阳县东西多得吃不完,红烧肉大米饭吃一碗,倒一碗。”又是一个士卒大声的叫。
百姓们继续嚎哭,淮南道再好,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一路上所有的州府都不肯接受他们,只是这么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官老爷,开了门吧,我兄弟就在徐州!”有人大声的哭泣。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徐州人,我只是回家啊。”有人牵着妻儿的手,用徐州话大声的叫嚷。
“我有银子,我不需要官府救灾,让我进去吧。”有人挥舞着手里的钱袋。
关卡上,鱼俱罗悲凉的看着他们,放进来了一个,就代表放进来了所有人。
有人大声的叫着:“我们翻山过去!”关卡只是守住了道路,却守不住附近的山头,只要翻过去,就能到了徐州。一些年轻力壮的人轰然响应,开始翻山越岭。有妻儿老小的,却只能绝望的看着那算不上悬崖峭壁,却绝不是老弱妇孺能够翻越的山岭。
“去淮南道,去丹阳,那里有银矿,有吃的,有住的,地方还温暖,像天堂一样!”有士卒继续卖力的喊着,既不阻止那些人翻越山岭,却也没有打开关卡的意思。
“官府不会开城门的!”有人愤愤的道,从山东被一路赶过来,哪一处的官府有接受过他们?
“走吧,去淮南道,已经快到了。”有人见事不可为,长叹着,老老实实的南下。有的却跪在地上大哭,就是不肯走:“我实在走不动了。”一家人抱头痛哭。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鱼俱罗喃喃的道,淮南道虽近在咫尺,但这数万百姓一路南下,会有多少人死在路上?
笙歌叹息:“鱼公,这是圣上的旨意。”杨広下了密旨,所有失地流民,尽数驱赶向淮南道。
鱼俱罗紧紧的闭着嘴唇,李浑,杨恕,高颖,都在密谋用南方宽阔的土地,解决北方失地流民的问题,但这用流民充实南方的方案,却并不被杨広和他看好。
要是聚集在北方的百姓去了南方,失地问题倒是解决了,但实力的均衡就会被打破。
没了人口红利,这北方的繁华还会继续吗?没了大量的人口,这偌大的洛阳,会不会成为鬼城?没了人口,这商行的货物又卖给谁?这大随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又怎么处理?
“大随需要有一个中心。”笙箫说道。落后的通讯和交通能力,决定了人口越是集中,越是容易管理,朝廷的政策,官府的命令,衙役的执行力,会更有效果。杨恕一道命令,整个洛阳的百姓都会到宫殿门口听皇帝圣旨,前后撑死几个时辰。换成向全大随发布命令试试,没有半年,消息都不能散播到所有府县。
鱼俱罗懂,他也支持。南方只要有少许人种田,固定的向北方贡献粮食就好,把百姓赶到蛮夷的南方去,太违背人心人性了。但眼前的百姓的嚎哭,却让他心软。
“笙歌,你带人去截留一些吧。”鱼俱罗道,能救多少算多少。“徐州,淮北道,终究也是需要人口的。”
……
杨広淡定的看着地图,杨恕想要充实淮南道,好啊,你要多少人,朕就给你多少人。
“不管淮南道是成功安置流民,还是彻底失败,这些百姓都会远离北方。”宇文述笑道,北方的各种压力就会减少,社会治安就会稳定,要乱也是淮南道乱去,和北方,尤其是洛阳附近无关。宇文述真心微笑,能够给李浑添麻烦,实在太好了,叫你丫的赖我的钱!
“圣上果然妙策无双。”裴蕴佩服的看着杨広,这种昏君,死了活该。
虞世基一言不发,但看杨広的眼神,简直在冒星星。
杨広哈哈大笑,只觉把锅甩给了杨恕李浑胡雪亭,简直是一石数鸟。大随已经越来越稳定,敢把他不当回事的臣子,必须严厉的收拾。
“朕,还要给李浑和胡雪亭添加一些乐趣。”杨広笑着,身为皇帝,想要敲打手下,实在是太容易了。
“传朕的圣旨,撤掉李浑的淮南道行军总管的职务,让他回洛阳,然后……”杨広笑得灿烂极了,“……命令胡雪亭为新任淮南道行军总管。”
“妙!”宇文述脱口而出,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此一来,就不信李浑不和胡雪亭翻脸!不,不只是和胡雪亭,李浑会以为这是杨恕高颖的计谋,一定和他们翻脸!”
李浑把淮南道当做李阀复兴的基础,花了大力气的,什么接受流民,什么清除门阀,什么收购粮食,盖房子,忽然被朝廷撤回了任命,反而便宜了胡雪亭,一定疑神疑鬼,看胡雪亭的模样,又不是吃进了嘴里,还会吐出来的,李浑说不定立马就和杨恕翻脸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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