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明惊讶的看了那房姓男子一眼,道:“当然是留着。”转头对幽州士卒们道:“天色黑暗,道路不清,罗成跳不远的,定然躲在周围。你们去大声的呼喊,说罗夫人被我捉住了,请罗成出来一见。”
那房姓男子微笑着,李师明年纪虽小,还是有点狠辣的。但是,这只怕没什么效果,听士卒们汇报,罗成发现家眷营地异样,毫不迟疑的就不顾母亲的安危,转身逃走了,如此心性,怎么可能上当。
“罗夫人被抓住了,李二公子请罗成出来一见!”一队队的骑兵点着火把,在附近四处呼叫,更有数百骑四面八方的散开,直奔远处。
火光慢慢的远去,罗成伏在黑暗中,依然一动不动。母亲被抓住了?没有提一个字的父亲?他的眼角泪水流淌,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哽咽声。
看来,父亲已经死了。
罗成慢慢的在黑暗中挪动,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附近虽然没有火光,但是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活动着,这些该死的叛徒正在四处的搜寻他。
“我罗成对天发誓,定要杀光你们这些叛贼!”罗成面对月亮,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滴落泥土之中。他用力的甩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附近的地形他一点都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山,哪里有村落,若是乱跑,只怕会被人所擒。
“嘿嘿,若是老天爷准我罗成报仇雪恨,这李师明定然捉不到我!”罗成咬牙,只能拜托给茫然的天意。
天色渐渐明亮,眼看太阳就要出来了。搜寻的幽州士卒都回到了军营,一无所获,陌生的地形中抹黑找个人的难度太大。
“等天明,我等定然能捉了罗成回来。”一群幽州士卒大声的道,就不信几千人会找不回一个少年。
那房姓男子摇头:“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宇文述近在咫尺、幽州铁骑的粮草尽数被烧,大军没有食物、幽州民夫和幽州铁骑之间势若水火,随时可能激变、幽州铁骑忠心未稳,若有变故,只怕会再次大变……
种种条件汇聚在一起,那房姓男子不愿意在此逗留太久。
李师明点头,若是那些幽州士卒清醒了,想通他们大可以撇开四千人的大部队,抛弃必须做一辈子重甲骑兵的执念,以老骑兵的名义单独一个人投靠张须驼,高颖,宇文述,杨轩感等等大佬,凭借他们的个人战术修养,怎么都能做个小头目,那么这些出去搜寻罗成的士卒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师明微笑,终究是要震撼住这些新归顺的骑兵啊。
“来人,传我命令。”他微笑着,云淡风轻。
……
山林之中,罗成努力的挖着泥土,天色已经渐渐明了,四千叛徒定然会漫山遍野的搜查他。他只凭两条腿,绝对逃不过铁骑,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中求活,就在这树林之中挖个泥土洞,把自己埋起来,还有一丝躲过搜查的可能。
“再快点!还要再快点!”光线越来越亮,远处的树林已经依稀可见,罗成疯狂的挖土,手指早已满是鲜血,但他毫不在乎。
“只要我活下来,我就能够为爹爹报仇,杀死李师明,杀死那些叛徒!”罗成咬着牙齿,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远处,隐隐出现了人影。罗成冷笑,终于说了从昨晚到今天的第一句话:“你们来迟了。”声音冰凉,却带有无尽的愤怒。他一缩身体,钻进了泥土洞之中,又小心的扯着树枝,和杂草,堵住了洞口。
那队骑兵大声的呼喊着:“……罗成,李公子说了,相逢一场,若你出来一见,愿意在太原给你留下良田万亩,富贵一生!”
泥土洞之中,罗成无声的笑了,李师明怎么会以为他蠢到这种程度。
骑兵们继续大声的喊着:“……若卯时不出来,那定然是不念旧情,要与李公子为敌了,那立刻斩了罗夫人祭旗!”
罗成浑身一颤,心里悲凉无比,果然如此。
“……罗成,李公子说了,相逢一场……”骑兵们的声音渐渐的远去,罗成缩在泥土洞之中,一动不动。
军营中,数千幽州士卒家眷和民夫惊恐的望着李师明,好些人不敢置信听见了什么。
“他要杀了罗夫人?”某个民夫低声问道,作为受尽欺压的民夫,他并不喜欢罗夫人,那些官兵的家眷全部去死好了,但是,用母亲的性命威胁儿子,怎么看都有些残忍和没有人性。
“我还以为他是好人。”被问的民夫低声道,听那方户说,李师明是仁义无双李建成的亲弟弟,会带领他们奔赴幸福的生活,不受压迫,不受剥削,他们这才鼓起勇气,烧了粮车。
“在他不准我们杀了那些士卒家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了。”某个民夫恶狠狠地道,若是好人,就该让他们杀了所有的士卒家眷,再杀了那些士卒,这才是青天大老爷。
“唉,不过是换了一个官老爷而已。”某个民夫低声叹息,不管是罗老爷,还是李老爷,老爷还是老爷,那些兵还是那些兵,又有什么区别了。
“呸!要是不给我地,不给我房子,我就去朝廷告他!”某个民夫不在乎李师明是好老爷还是坏老爷,他只关心能不能得到仁义无双李建成的田地。周围好些人看着他,无知是福,但以后不用和他说话了,又笨又贪心,迟早死在路边。
军营的另一角,大队的幽州士卒聚集在一起,同样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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