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不知道真相,可是,我们有的选择吗?只要百姓信,那就是真相了。”笙歌无奈。胡雪亭迁移人口的阳谋中,钓鱼俱罗是钓大鱼,钓那些以为可以凭借民意反抗胡雪亭的人,那是钓小鱼,说不定还有借机挖出一些潜藏在胡雪亭的治下的各大佬奸细的意思。可是,看穿了又能怎么样?阳谋就是这么的无奈。
“那就学胡雪亭,发动全部的百姓,杀向北面,进入辽东!”祁蕾恶狠狠的道,淮北道虽小,也有几百万百姓,几百万人杀向辽东绝不是胡雪亭可以阻挡的。“到了辽东就投靠高颖。”祁蕾已经想好了,鱼俱罗又不想做皇帝,哪里不能去。
笙歌冷笑:“带领几百万百姓去辽东?这几百万百姓就听你的话?这辽东就在你家门口?这胡雪亭的都人都是傻瓜?这高颖就一定会接受我们?此去辽东变化莫测,能够活下去的机会未必就比攻破洛阳要大,但收益却远远的小于攻破洛阳。”
“我做先锋,一定杀出一条血路!”祁蕾厉声道,握紧了手里的剑。
笙歌摇头,终究不能说服祁蕾啊,他转头看着鱼俱罗,何其何从自然是鱼俱罗决定。
一缕阳光照射到了端坐在案几后的鱼俱罗身上,鱼俱罗缓缓的笑了:“老夫在大随也算是几起几落了,圣上把老夫贬谪了,又把老夫提起来,老夫脾气倔,但老夫终究是忠心和有本事的。”
厅中几人听着“忠心”二字,心中立刻有了不祥的感觉。
“圣上当皇帝那些年,确实不是明君,诛杀大臣,滥用国力,自以为是,荒淫奢侈,所以大随分裂了。”鱼俱罗笑道,那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双瞳照射的特别的清楚。
“圣上痛定思痛,发愤图强,重新做个好皇帝,鱼某做臣子的,难道还要扼杀了圣上最后的一丝机会吗?”谁都知道,杨広就算占住了蜀地和陇西,但与胡雪亭相比,远远的处于劣势,翻盘的指望也就是鱼俱罗等中原大佬给胡雪亭捣乱了,如今各个大佬或逃或降,唯有鱼俱罗在,若是他也降了,杨広翻盘的几率就无限趋向于零了。
“鱼某要留在淮北道,鱼某要给圣上留下一条生机,鱼某与大随共存亡。”鱼俱罗淡淡的道,明明是雄壮的言语,却被鱼俱罗道出了悲凉和无奈。
笙歌等人看着鱼俱罗,只觉悲从心起,遇到一个傻瓜大佬,真是不知道怎么死啊。
“不要犯傻!”笙歌等人只敢在心里怒骂的词语,却被祁蕾厉声说出了口。“明明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去辽东,为什么偏要留在徐州等死?”
笙歌等用力的点头,直斥其非的事情也就只有祁蕾这个小女孩才敢做啊,鱼俱罗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怎么也不能重重的惩罚了她。
鱼俱罗看看祁蕾,又看看笙歌等人,笑了,对祁蕾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什么是上下尊卑了。”厉声道:“来人,将祁蕾送入监狱中反省!”
祁蕾被几个士卒拖了下去,她不停的挣扎和大喊:“不能留在徐州!不能去打洛阳!只有去辽东才是生路!”声音出了大厅,不断的微弱,终于消失不见。
大厅中,笙歌忽然长声叹息,道:“不是她。”其余人也是苦笑,不是祁蕾。
鱼俱罗看着大厅的门口微笑着,不是祁蕾啊,那就好。
时局变化,淮北道危如累卵,鱼俱罗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决定开战还是投降,而是清洗内部的奸细,若是鱼俱罗的所有计划都对胡雪亭单向透明,这仗还打个P?
祁蕾是鱼俱罗在赴京面圣的路上“捡”来的,当时他还不是左武卫大将军,更没有得到徐州,只是一个被贬谪的老头,按理说此刻遇到的祁蕾不可能是胡雪亭的奸细,派奸细也轮不到派到鱼俱罗的身边。
但是,那是胡雪亭啊。
鱼俱罗深深的怀疑胡雪亭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他会成为左武卫大将军。杨恕在大随手眼通天,会不会提前知道了杨広召鱼俱罗进京?胡雪亭神神秘秘,会不会真的有知道未来过去之大神通?
考虑到祁蕾的性别,年龄,出身,与胡雪亭高度重合,实在让鱼俱罗不得不怀疑她。
笙歌等人会不会是胡雪亭的奸细?这个可能性几乎是零。笙歌等人是在鱼俱罗落魄乡野的时候招揽的门客,且不说知根知底,就是时间也对不上。笙歌等人投靠鱼俱罗的时候,胡雪亭只怕还姓沈呢,又算哪颗葱?
鱼俱罗身边唯一有理由怀疑的近臣也就祁蕾一人而已。
“还好不是她。”鱼俱罗真心笑着,若是祁蕾是胡雪亭的奸细,此刻必定会建议鱼俱罗投降。天下大势都在胡雪亭这边,投降胡雪亭几乎是上策,谁也不能因此就断定祁蕾是奸细。但祁蕾却主张向机会渺茫的北面突围,这就是不是奸细会做的了。
“这次是有些对不起祁蕾了。”笙歌等人微微有些抱歉,与鱼俱罗合伙演了这一场戏试探祁蕾,很有不信任同伴的负疚,以及大人欺负小孩的尴尬。
“不枉鱼公把她当做亲孙女啊。”某个亲信笑着道。鱼俱罗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真的当做了亲孙女,怎么会用这种下作小手段试探祁蕾?祁蕾的心中或者真的把他当做了亲爷爷,一心为他考虑,但他的心中终究是有利益的。
“这亲孙女三字,真是何其沉重啊。”鱼俱罗在心中苦笑,什么事后补偿,什么从此当做了亲人,这些廉价又毫无诚意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伤害了祁蕾的一片至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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