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中原各地的举人对格物道不像江南诸道的举人那么有准备,以统一的分数评价我们的优劣很是不公平,我等恳请圣上为中原各地读书人另开一科。”十个举子道。什么每个人都要中榜之类的疯话那是哄骗其余举人的,在皇帝面前提都不用提,又不是没有见识的农民,以为皇帝肯见面,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敢胡乱提要求的人最后死的都很难看。
“另开一科?”胡雪亭淡淡的道,想想大明朝,想想21世纪,这太阳底下真是没有新鲜事啊。
“是,我等中原学子与江南诸道学子相比,格物学的造诣差距甚大,十年内绝无可能与他们一较长短。”那山东举子说道,大越国的根基是丹阳以及长江以南一代,各种学堂遍地开花,百姓识字率极高,读书氛围也好,格物道的辅导班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中原各道在这方面比都不用想比,科举绝不是江南道学子的对手。
“但我中原学子的人数却远远超过了江南诸道学子的十倍,若朝廷坚持南北同榜,则中原十倍之学子定然无法进入朝廷为官,十倍之百姓定然前途无望,久之,中原定然又会动荡不安,此非国家之幸也。”那山东举子道。其余举子微笑着看着满殿的官员,这十倍的数字自然是胡说,但是中原拥有的人口数量远远超过了江南那是肯定的,社会和谐,孰轻孰重,不问可知。
一群官员微笑着看着举子们,这年头奇葩这么多。
胡雪亭叹气,瞅虞世基和裴蕴,两人也是叹气,缓缓的摇头。
十个举子一直盯着胡雪亭和虞世基裴蕴,见了他们的表情,心中更加稳了,以十倍的人口基数放在这里,社会的安定和谐的大帽子之下,怕你们不答应?
“朕崇尚公平,你们考试考不过江南举子,又有何话可说?”胡雪亭揉着额头。
十个举子笑了:“江南是圣上龙兴之地,圣上自然是有感情了,但华夏自古中原才是根本,得中原者才是华夏之主,曹操取中原,孙权据江东,谁胜谁负?江南蛮夷之地尔,圣上不得已而用之,今日既然已经取得中原,自当以中原为重,中原人口十倍于江南,其兴是江南的十倍,其害也是江南的十倍,圣上是杨司徒的传人,自然是以并州道与河南道为根本,这中原之地的兴旺就是陛下的根基的兴旺,圣上还请明察。”
与皇帝以及满朝文武讨价还价,甚至有些勒索之意,会不会后患无穷?
十个举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以人口基数威胁皇帝当然是下策,但只要成功了,他们就不怕朝廷的任何打击报复。他们十个人为了整个中原的百姓谋取了大福利,其功劳之大,那简直身上冒金光啊,大越朝廷要是敢在风口浪尖动他们,肯定立马引起中原的恐慌,这大越朝的稳定和谐一定完蛋。而只要过了三五年,进入朝廷的中原举子人人都是受了他们十个人的福泽,能不处处维护他们?他们十人的位置自然是稳如泰山,时间越久,他们的地位就越高,二十年后的内阁大臣必然是他们几人。拿今日的风险赌长远的未来,说什么都赌了。
虞世基问道:“若是南北分开,另开一科,取士人数为江南的十倍,江南诸道百姓定然不服。”
十个举子笑了:“江南蛮夷之地,不服王化,何足道哉?”不服?蛮夷之地而已,让他们去死好了。
大殿中一群官员脸色大变,人人盯着十个举子。余阿福低声喃喃的道:“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虞世基和胡雪亭如临大敌。
原来这小小的中原举子不服科举结果,其实折射出了重大的含义,那就是皇帝的威严的急速的衰弱。
大越统一了天下,可统一天下的人就是皇帝吗?皇帝并不只是个头衔,只有十几个人的山贼也自称皇帝呢,想要做皇帝,需要的是百姓臣服。可是,中原百姓真的就臣服在胡星君胡皇帝的脚下?
战乱消逝,天下和平,人人都有饭吃,生活渐渐回到正轨,对胡雪亭的恐惧感随着大越这个名字的深入人心和渐渐消失。
胡雪亭是敌国的皇帝,自然人人恐惧,稍不留神就被胡雪亭杀了;胡雪亭是自家的皇帝,那又何必恐惧呢?只有暴君才会滥杀百姓,稍微理智一点的皇帝就要为了百姓谋取福利,为了百姓阡陌相通鸡犬相闻而努力,哪里会乱杀百姓?
而且胡雪亭对待自己人的名声一向很好,成了胡雪亭的百姓根本不用担心胡雪亭随意砍人脑袋的。
这敬畏之心消失,胡雪亭就不过是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孩子而已,还没有什么武勇的父兄,众多的族人支撑,也就一个只会顽皮捣蛋的妹妹而已。抛弃皇帝的华丽衣服,这种只有两个女子的人家比孤儿寡母还不如。又何必畏惧与她?
十个中原举人竟然也敢与胡雪亭讨价还价,随意的指点江山,这就是中原人内心松懈,不服女皇帝的具体表现了。换成是杨轩感坐在上面,这些人敢与皇帝胡说八道?
胡雪亭身为大越开国皇帝,双手沾满血腥打下来的江山,威望竟然在平定天下一两年之内,迅速的在中原百姓心中降到了脚底板。其中固然有胡雪亭一向的臭名声以及做事情不讲究形象的原因在,但这下滑的速度已经证明了中原百姓或者说除了洛阳以外的中原百姓对待胡雪亭的轻蔑。
佘戊戌等人死死的盯了十个举人半天,目光冰冷,好几人看三狗子。身为兵部侍郎,不出头去河北山东杀个血流成河?三狗子暗暗点头,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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