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公是认为陛下杀戮过重?”书童冷冷的问道,不敢相信鱼俱罗的见识竟然如此浅薄。佘戊戌余阿福等人互相打着眼色,鱼老头若是挑衅闹事,不用回头,就在这里打扁了他。余阿九摇头,动手打人太下作了,回头彻查鱼俱罗的所有言行,弹劾得他回家卖红薯去。
“非也,老夫认为杀得好,还杀得少了。”鱼俱罗摇头道。“老夫也曾在人前说过,洛阳百姓何辜,何以尽数杀戮了,但那只是老夫的场面话,老夫心中从来不觉得杀了些人有什么错。把人的性命看得很轻当然不对,把人的性命看的很重,明明该杀却不肯杀就对了?万物平等,有的人该杀,杀了也就是了。”
一群人愕然看着鱼俱罗,鱼老头今天到底想做什么?
鱼俱罗缓缓的道:“老夫认为是陛下气度不够。”
毛?
笙歌和祁蕾吓得小鱼干都掉了,这是指责皇帝吗?一群官员看鱼俱罗,然后又转头看庚质,以前老是听说你敢冒死直谏,如今被老鱼抢走了名声,有何感想?
庚质怒视一群官员,这也叫冒死直谏?这叫疯狗乱咬!胡雪亭到现在为止哪里有事情值得以死相谏了?气度不够?鱼俱罗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胡雪亭坚决不承认:“老鱼你是不是说错了,朕是有史以来最有气度的皇帝了。”她有证据啊!哪个穿越者想要当皇帝不是冲着名臣大将去的?随便换个人与她易地而处,那穿越者定然是以撬李世民天策府的墙角为己任,一口气把凌烟阁24功臣尽数收到了麾下,还嫌弃不够,要把什么刘黑闼,单雄信,苏定方尽数招揽到了手下,这才带着豪华军团碾压天下。哪里会像她这么有气量,专收奸臣酷吏?
虞世基,裴蕴,历史上恶臭的不行的谗臣,她用之当了肱骨大臣;李浑这个出了名的废物,在她手下风光八面;宇文化及这种背主弑君的逆贼她竟然也敢用,还没有监视;反骨仔李密,墙头草王世充,酷吏董纯,她也都笑纳了,这大越真是奸臣盈朝啊。有如此气量竟然还说她气度不够,老鱼是不是吃错药了?
“圣上不听辩,圣上不听理,圣上以为自己就是对的,这就是圣上以法立国的根本原因。”鱼俱罗缓缓的道。“老臣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帝皇乃天下至高之人,以帝皇的心意立国治国,何错之有?即使如老夫者只是一地之首,还不是以老夫之意定百里是非?”
众人缓缓点头,当了皇帝还不能以自己的心意做事,当皇帝还有什么味道,胡雪亭的做法与众不同,但依然在“皇帝”的行事准则之内,以前的皇帝都是用儒教,不代表儒教就是皇帝必须选的道路,只是那些皇帝恰巧都选了儒教而已,本质上依然是那些皇帝的自主选择。
“只是,圣上是一国之君,岂能一味以己之私而定天下未来?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老臣斗胆请陛下广开言路。”鱼俱罗跪了下来,认真的道。
一群官员莫名其妙,这是有对“未来十年计划”不满意的地方?就鱼俱罗这水平能提出更好的建议?这家伙的格物道能过秀才水平不?
胡雪亭瞅瞅虞世基和裴蕴,看出来没有?亏得你们一直劝我要小心谨慎,百年做的事情何必集中到一年做,人家还嫌弃我走得不够快,做的不够多。
虞世基和裴蕴微微叹息,大越朝越来越稳定了,高官的位置快要封赏完了,眼看麦铁杖王世充甚至回凉等普通百姓出身的人都要封王封侯了,鱼俱罗等人终于坐不住了。
“老鱼啊,你的功劳已经很大了。”虞世基毫不客气的道。契丹和室韦等蛮夷虽小,但是彻底吞并蛮夷的事情还是很有些军功的,封个国公是没问题的。
鱼俱罗瞅瞅一群没听懂的菜鸟,以及意味深长的胡雪亭等人,决定开诚布公,兜来兜去太累了。虞世基乜视鱼俱罗,你还叫兜来兜去?
“但凡立国之初,天下豪杰齐聚,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当借这朝阳之气大举开拓江山,为子孙后代挣下偌大家业,子孙后代不争气,总归有些家产可以败。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陛下能保证陛下的子孙后代个个都有陛下英明神武?以老臣见,陛下乃万年一个的人杰,只怕再无第二个了。”鱼俱罗虽然有些夸张,却是真心诚意,没有一丝谄媚的意思,那轻易耕种千亩良田的机械,那乏人收割,却在十几日之内调动天下百姓去万里之外的辽东的火车,仅仅此两事已经让江山社稷踏上了前所未有的台阶,后世还有谁能做的更好?
“陛下明明已经知道极西之地的西面还有偌大的世界,良田万亩,牛羊无数,更有蛮夷生活于斯,为何就不征服那块新世界?”鱼俱罗的声音中带着责问。虞世基和裴蕴甚至胡雪亭都会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或者后代的利益,想要立下如同麦铁杖等人的开疆拓土的大功,名留青史什么的,但他却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当个国公爷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高度了,全天下能有几人?子孙后代在如此高端的开局之下若是依然觉得不够,想要封王或者立国才会满足,除了说明子孙后代纨绔到了废物的程度,还能说明什么?这类子孙若是起步太高,那就是给家族留下灭族的后患了。
鱼俱罗只是想要为大越,为华夏夺取更广大的空间。
“陛下的疆域比前朝大了十倍,纵然没有格物道问世,这三百年一轮回的天下定然能够突破千年,但千年之后呢?千年之后那极西之地的西面的蛮夷依然还是茹毛饮血吗?会不会也有了格物道,有了强大的飞艇和火车?千年之后的子孙后代夺取那片土地是不是又要死伤几百万人?”鱼俱罗认为胡雪亭做事太过保守,竟然因为那片土地太过遥远,以及大越人口不足就放弃了,实在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气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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