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妙娘懂的很。
五娘却不知道这些,一个劲儿的心里发酸,还拉着妙娘道:“妙娘,你是知道我住哪里的,日后可一定要去我家呀!你家夫君和我家夫君是同年,又同在翰林院,合该多走动才是。”
这等拉帮结派的小动作,妙娘看的清楚,了然的笑笑,却不随之起舞。
反而问起了五娘的婆婆身体如何?
曹澄父亲故去,寡母独在,他索性把她娘接了过来,提起婆婆,五娘倒是一叹:“她老人家身子骨倒是硬朗,只是我公公在世时,老两口从未分开过,如今天人永隔,总是缓不过来。”
妙娘就笑道:“这不怕,五姐若是有妊在身,你们家老太太有了小孙子慰藉,自然就开怀了。我见五姐脸上白里透红,体貌康健,指不定马上就有了。”
这话就说的很是了,连小范氏都道:“如此方是孝心。”
顾清茂的妾侍陆姨娘侍奉在旁,她出身不高,这几年还是连生了二子,又对主母恭顺,受顾清茂喜爱,才有如此体面,亲戚们聚在一处时,能出来迎客。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妙娘,但以往身份原因,最多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现在实打实的看她,方才知道何为惊人天人,她此番并非精雕细琢,只一袭紫衣,头上插着白玉簪,打扮的素雅清新,但相貌却是让人看了完全走不动道的地步,陆姨娘平日也自负美貌,可在此人面前却只能称作相貌平平了。
如此倒也罢了,人之相貌只能算敲门砖,否则那青楼里,往往最有名的妓、女可不都是美色动人的,还得看人的性情。
仅短短几句,她就看出她的聪慧之处来,若说三娘是八面玲珑,六娘则是精于算计,那么这顾妙娘则是深不可测。
一个人你若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反而好对付,可你看不透她,就不好对付了。
从她进门来和小范氏侃侃而谈,和五娘往从密切,三言两语又操控着话题,这些看似不起眼,不知底细的人肯定会以为她多好,天生的良善纯善之人,可是陆姨娘很清楚,六娘前去程府许久,最终无功而返,足以能看出她的能耐了。
陆姨娘某种程度上和六娘是同盟,她太清楚六娘是怎样的人,六娘想办到的事情很少失手的,她虽为庶女,但在内宅中却是翘楚,很少有人能斗的过她的。
也因为如此,陆姨娘才帮忙六娘。
却没想到六娘却无功而返,这真是让她非常讶异。
更何况,她有孕时,陆姨娘知晓顾清茂夫妻送了不少补品过去,她悉数收下,还来信万分感谢,可生产时听说十分顺利,从未听说过胎儿过大的情况。
若非是她对娘家人都信不过,那就是早已洞若观火。
想到这里,陆姨娘身上起了一身白毛汗。
若说六娘是忍常人之不能忍才成大事,那么这位妙娘便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实话实说,若是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早已丧命了,但她全须全尾的活下来,还能和仇人虚与委蛇不说,让主母小范氏都少了防范,还以为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就好像她们没做似的。
陆姨娘想起一句话,面若观音,心若蛇蝎。
此等之人绝非是宽容忍让之人,就怕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想到这里,她看向妙娘,妙娘也抬头,微微一笑。
不时,六娘随夫婿王敏行一道回门,王敏行早已登科,人情练达,生的是相貌堂堂,性子中带着豪阔,很让人心生好感。
即便是最挑剔的五娘,都难得对妙娘道:“六妹妹倒是寻了个好夫婿。”
王敏行给小范氏请了安,小范氏喜道:“六姑爷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愧为秦阁老爱徒,只是我这女儿平日在家最守闺训,样样也都来得,你把家交给她当,那必定放心,我说的不客气,你可不要见怪啊。”
王敏行闻弦歌知雅意的躬身道:“新妇性情贤淑,操持家中让小婿无后顾之忧,先生和师母都很喜欢。”
在场的都是顾家人,闻言无不欢喜,小范氏遂让徐妈妈亲自送王敏行去前面和老爷们吃酒去,显然非常满意。
再看六娘,虽然只是嫁出去几天,但和以往不相同了,眉梢眼角带着笑意,身上衣裳着蜀锦,行动处带了大家风范,让人不禁咋舌,这平日里卑微的小庶女,倒是成了官夫人的模样。
不料,六娘却是做的挑不出一丝错礼数来,对小范氏面上带着感激,对五娘也是笑脸相迎,就是坐在妙娘上座也是百般推辞才肯坐下,这让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
这和妙娘完全不同,当初妙娘新婚之后第一次到三房来,可是珠光宝气,排场之大,颇有些骄傲自得,就跟暴发户似的,而六娘却是依旧那般谦虚谨慎,又怎能不博得大家好感。
更何况,顾家众人心道,六娘所嫁夫婿为宰辅得意门生,才干俱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而妙娘公公致仕,丈夫才入翰林,上面没有亲眷扶持,怕是日后还不如六娘。
因此,众人都争先讨好六娘。
却不曾想,妙娘忽然道:“上次婶子送的那些药材,我因身体不适并不敢多吃,但放着也是浪费了,今日不若分给嫂子们和姐妹们如何?”
小范氏不禁冒了身冷汗,陆姨娘更是觉得印证了那句话,面若观音,心若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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