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很有底气,因为从一开始实行郭清变法一事,几乎就是程晏在主持,下面的动态他太清楚了。
郭清朗声笑道:“云浮你所言极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显然,郭清被程晏说动了,当然,这也是他平日看重程晏的原因。
但他也有意问程晏:“可韩家和皇上的意思都是你若不走,老夫就无法升任,当然,你是老夫的弟子,老夫也并不是为自己打算,只是你若留下,老夫该如何做呢?”
若非为了变法,郭清早就想带着老妻回乡了。
只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难得有机会,怎能轻易言败。
程晏早有腹稿:“恩师,他们只是想把我排除在外,只要我不在六部,不是詹事府詹事,那不就成了么?听闻大理寺卿正出缺,恩师看我去大理寺如何?”
“高,实在是高。”郭清站起来恍然。
程晏也和郭清相视一笑。
回到府中,程晏先去找妙娘,妙娘正在绣绷上不知道绣着什么,看布料是青松色,应该是为他做的,想到这里,程晏快步走上前。
妙娘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着程晏:“回来啦?如何。”
“恩师同意了。”
按照程晏的想法,辞官回乡不如闹个你死我活,罗氏如果真的自裁了,家里就没有不安定的人了,他也想看看没有他在,林寒哲如何执掌。
乱世用重典,他以为他妥协就会好吗?
如果一个人端不平水,到时候别人掌握了你的把柄,你究其根本还是一样。
是妙娘劝说他不要负气,但有时候也不要太懂事了,太为大局着想了。俗话说柳暗花明又一村,等他去了大理寺,那些所谓的勋贵,常年被御史弹劾,有没有罪,到时候还不是落到他手上来,故而即便是离开礼部,也不会受人胁迫。
远离权利中心,回到老家,也许两三年林寒哲对他还有些愧疚,但日后林寒哲迟早要入阁,他们俩履历差不多,那个时候林寒哲还真的能容忍他吗?
入阁之后,就会有自己的一套人马,即便林寒哲有几分香火情,那个时候,他自己那套人马会同意吗?
郭清已经年迈,况且永嘉帝让他当元辅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日后怎样还未可知。
妙娘又接着他的话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晏郎,我想回江宁一趟,你知道的,婆母一直身子骨不算好,我这个儿媳妇不侍疾在身边也不大好。现在三个孩子各自都有去处读书,正好我归去侍疾一段时日也好。”
她很担心罗氏真的听信皇帝的话,罗氏自裁是小,程晏可就要守孝三年。
能够回去二房主持大局的人只有她了,公公程添虽然威势极重,但是年纪大了,身体也没以前那么好了,未必能看住罗氏。更何况,远离朝堂,消息也不够灵通,她必须做到前面去,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程晏讶异:“你说你要独自回江宁?”
“是啊,这是最佳选择。晏郎,你就放心在京中,如有消息,你写信给我就是了。”
“可……”程晏根本就没和妙娘分开过,他有种冲动想辞官了,这样,反倒能够和妙娘在一处。
妙娘摇头,示意他不要婆妈了:“此事只能我去做,你若写在信上,或者派人去江宁这事儿都办不好。”
以前,妙娘都是小女人形象出现,自从那一次福懋郡主事件之后,妙娘就变了许多,她似乎更加独立了,见识不俗,愈发露出属于自己的风采,人也非常果决。
这和她以前的形象完全不同,但程晏知道,这些都是妙娘不同的面,因为他变得成熟的同时,妙娘也在变。
“好,但你答应我,万万不可以身犯险。”程晏担心道。
妙娘莞尔:“放心吧,我是最惜命不过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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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滔滔,一艘大船正顺江而下,这船身高数十米,船身刷的红漆,显得异常气派。四周的船都不敢靠近,因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艘官船。
甲板上立着一群人,为首的女子戴着帷帽,正眺望远方,眼中露出无限惆怅。
“才刚从通州口岸上船,没多久,我就开始想他们了。”
帷帽下的女子声音如清泉一般清澈,说不出的好听。
此女正是妙娘,这是她单独一个人出远门,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了。她以前不懂穿越来的目的是什么,似乎是为了自己,好像又不是。
她总是把这里当成穿书里的一个小世界,但是随着书中的人活了过来,她也脱离了某种所谓的恶毒女配,她就是顾妙娘了。
看到的不止是书里那些男女主女配的处境,更能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摇摇欲坠的朝廷。
书里的林寒哲也是几起几落,但他更为人称道的是在书里使用权术,和商人勾结,平衡关系,说他最后官至阁辅还封了爵位,但是这个朝廷在日后如何,却无人知道了。
但程晏让她知晓所谓的真正为国为民,她支持他,不仅仅是作为妻子,也算是作为大临的百姓,想让国家变好的的支持。
“二奶奶,先进舱吧,外面风大,小心吹了风就不好了。”顾成家的劝道。
妙娘颔首:“嗯,我知晓。”说罢,她就准备回到船舱。
她心里想着的是那三个孩子,没有让他们来送,就怕他们舍不得,还好留了来喜家的在京中,否则,她肯定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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