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钊很少与人交恶,从小到大更是从来没有与姑娘吵过架,李钺说的这么难听,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最后深吸一口气,道:“孟弗,你不必这样冷嘲热讽,我为什么会以为你答应了这件事,那是我原本以为你素来温柔大度,识大体,懂分寸——”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李钺厉声打断,道:“谢文钊!”
李钺将手中折扇往石桌上重重一摔:“你说以什么身份过来替曲寒烟要这霁雪院的?宣平侯府的侯爷?还是她的夫君?或者是一个想要闲着没事干的好心人?”
“我便不说宠妾灭妻这些没用的话,从前温柔,那是从前愿意给你们脸,现在我发现你们是越发的不要脸了,这样实在不好,你们是根本没想着给自己留点脸面,”李钺停下来,咳了一声,又继续骂道,“作为一个侯爷,你插手后宅之事,还闭着眼睛乱插,是你昏了头,作为夫君,曲寒烟的院子不好你没法解决,那是你自己无能,而作为一个闲着没事干的蠢货,迷信这些风水八字之事,那就完全是你脑子不清醒了,现在是谁不识大体,是谁不懂分寸,你来给我好好地说一说。”
李钺向来擅长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骂起人来更是不留余地,他现在说起自己从前温柔竟也没觉得一点心虚。
“怎么不说话?”李钺抬手在石桌上用力一拍,下人们跟着就是一哆嗦,“说话啊!”
从被李钺叫了全名的那一刻起,谢文钊就有些懵了,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到了朝堂上正在被陛下训话。
尤其是那声谢文钊,他差点当场就跪下了。
他半晌憋出一句:“……你刚才叫我的名字?”
“有问题?”李钺冷笑道,“你都叫我名字了,我凭什么不能叫你的名字?是你的名字比较金贵,还是这三个字叫了会死人?”
谢文钊动了动唇,又不知自己该从哪里反驳李钺。
李钺说的太理直气壮,他觉得自己要是认真与他计较此事,最后说不定还得被他嘲笑一顿。
“还有,曲寒烟身体不好,想换一间院子,怎么?她是没长嘴吗?要你来说?”李钺看着谢文钊这副样子就来气,嗤笑一声,讥讽道,“贱不贱啊你!”
谢文钊觉得李钺现在说的实在太过分,他在汀水阁的时候本来还不信孟弗会骂人,曲寒烟叮嘱他的话被他当做是一个笑话,结果来了霁雪院后被李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此时也有些恼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不就是间院子吗?你至于这样吗?”
“不就是间院子?你觉得她住的院子不好,你把你的院子给她啊!”李钺转身在贵妃椅上坐下,又是冷笑,明明现在他坐着更低一些,却仿佛谢文钊自己才是那个被彻底压制的人。
李钺道:“谢文钊啊谢文钊,慷他人之慨,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还好意思过来问我至于吗!不是自己找骂是什么!”
“你这个侯爷是怎么做的?竟迷信这些没用的东西,被个姑娘牵着鼻子走,我若是你,现在被人点醒了,早就找一根绳子吊死了,你竟然还有脸过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是要我给你准备绳子?”
谢文钊气得手都哆嗦,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然而现在李钺开口的时候,他完全插不上话。
除李钺骂的太快外,也是因为他不敢插嘴。
他竟然会不敢。
谢文钊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气得两眼发晕,脑子一片空白,最后拂袖离开。
青萍以及满院子的下人们直接呆住,夫人的气势未免也太强了,这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谢文钊挡杀谢文钊啊!
第9章
李钺对着谢文钊发了一顿火,现在心里舒服多了,就是孟弗的身体不大好,刚才骂谢文钊的时候有点影响他的发挥。
他将手中扇子重新展开,轻轻摇着,有椿树的叶子从上面飘落下来,停在他的肩膀上,他抬手将那片叶子拂去,合上扇子,挥一挥手,倒是有几分风流潇洒的意味。
院子里的下人们战战兢兢,浑身发颤,都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们进侯府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夫人发怒,真是太可怕了。
侯府里的这几位主人脾气都不算大,至少他们很少在下人面前动怒,只有老侯爷偶尔会对他们吼叫两声,但比起夫人刚刚那副样子,那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从孟弗生病以来,她对侯府的掌控比之前小了许多,府内的下人们人心浮动,不少人都藏了些去巴结其他院的小心思,但是从今天以后,他们就该把这些小心思全都给压下去了,甚至有下人觉得,夫人让他们留在院子里听她骂侯爷也是别有深意,这或许是在杀鸡儆猴。
就是这只鸡的来头有点大。
有下人小心地弯下腰,想要把刚才掉在地方的帕子捡起,弯到一半时,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抬起头,见夫人正看向自己,登时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脸着地摔了下去。
李钺觉得侯府的下人们质量是真不行,平地也能摔跤,他摆摆手,对他们道:“你们没事都下去吧。”
下人们听了这话像是得了赦令一般,赶紧离开,只是荣辉堂的那几位老人还站在原地,他们是来向孟弗要钱的,可发生了刚才的事,他们也有些不敢同她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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